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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梦里忆琴音_凌晨筆缘【完结】(62)


真的醉了么,君墨宸自嘲道,又笑了,“逸清,或许一开始我就不该留下你。”
他说着笑了,说着又哭了,“柳逸清,你为什么不拒绝我?当初说好了会一直陪着我的,如今为什么要与我生离死别?为什么到最后连尸骨都不愿留给我?为什么……”
他哭喊着,似要将心里的委屈和不满一一哭诉出来。可最后,却都化作了满满的愧疚。
“咳咳咳……”君墨宸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让他皱紧了眉头,又犯病了?
他咳着,一连吐了几口血出来。想着,便将那坛子的酒全部倾到了。
都给你吧,huáng泉路上,能不能走慢些?
清儿,先时陌惜说那《牡丹亭》终究是戏,是一场梦。我如今也是信了,牡丹亭上三生路,我们一生一世都未曾有过,又岂敢奢望三生三世?
君墨宸笑着,勉qiáng让自己站了起来。扶着那老梨树,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不得已便靠在老梨树的树gān上。
“这第三件,便是最糟的结果。若是我离了你,只不许自bào自弃,一定好好照顾自己。可能做到?”柳逸清的话又在耳畔响起,君墨宸吐了口气,好,我答应你。
走出将军府的时候,浅茶一直在门外候着。见他来了,便走上前来。君墨宸点了点头,在他搀扶之下上了马车。
“浅茶,明日开始为我在秋宸殿备上几坛酒吧,今日把那花雕几乎都给了师兄,我倒是没喝够了。”君墨宸坐在马车里,一副轻松的口吻。
浅茶在马车外面听着,只是哽咽,许久,才应道,“好。”
******
往后的日子,君墨宸依旧按时上早朝,勤勤恳恳的打理政事。只是每当夜幕降临,他却一个人待在秋宸殿,喝的烂醉如泥。
没有人敢上前去劝,反正劝了也不会听。可又不能不给他酒,谁让他是皇帝。
也只有在这时,君墨宸才觉得,自己作为皇帝还是有些好处的。至少没人再会来管束自己了。
爹是从来不会说的,会说的也只有师兄了。可师兄已经走了,他这算是自由了麽?
有些赌气的一杯接着一杯的灌进嘴里。
都说相思重了会在梦里见,清儿,你到底是多恨我,终是恨到梦里都不愿相见麽?
一连多日这样的放纵,可每天对朝政依旧是那样的尽心尽力,让朝臣也没有去说的理由。
只是几个忠厚的老臣在圣书阁议事的时候,偶尔会提一二句,但君墨宸不过敷衍几句。
他算不上仁厚之人,他的脾气也很大。可既然诺了,他也已经尽力不去迁怒任何人了,可算有些事qíng,他不希望太多人来gān涉。
夜又来临,这一日并不曾下雪,可化雪又比下雪更添了几分的寒。君捻雪早已听得君墨宸醉酒之事,她宫里上大下小都在劝她来看看。她一直犹豫着,直到今日才走了过来。
来时,浅茶恰巧有事不在,只是一个老太监在门外守着,见她来了,却像是见到救星一般。
然,君捻雪摆了摆手,站在屋外悄悄的往里看去。君墨宸果然在屋里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偶尔停下不过在叹气,又只是一个劲的灌着。
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走到屋里去,一旁的老太监就开口了。
“公主怎么也不进去劝劝皇上?在这样下去皇上的龙体哪能受得了?”老太监喋喋不休说着,仿佛她再不进去倒是她的不对了。
君捻雪摇了摇头,笑道“皇上又不是真的醉了,你怕什么?再说了他喝的那哪是酒啊。”
“公主又说笑了,这哪不是酒了。皇上每夜都在这秋宸殿醉酒。这样下去,可怎么办才好。”
“好了好了,你下去吧,本宫进去劝劝他便是。”说着,君捻雪听得有些厌烦,便将他挥退了,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君墨宸见有人来了,不过眯起眼睛看了看,见是君捻雪,便不再说话,继续饮酒。
“皇兄也太过吝啬了,这美酒日日喝着,怎么也不叫上我一起?”君捻雪夺过他手里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一个姑娘家喝什么酒?”君墨宸看了一眼妹妹,垂了眼睑,却也没多说。
君捻雪故意气他,便将杯子放在唇边喝了一口,没想到,竟然是水。
呵,你果然喝的不是酒。
三十三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你把这杯中的相思斟满,又一盏一盏饮下。
皇兄,你这是何苦呢?君捻雪没敢问出声,她知道他为何而苦,但是她也没有办法。

☆、苏醒

  “都说了,你一个姑娘家,喝什么酒?”君墨宸将她手中的壶抢了过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君捻雪见他又准备给自己灌“酒”,不禁笑了,“皇兄这是和谁堵xing子?难不成是想把柳大哥气活过来不成?”
他没接话,若是能气活,倒是可以试试。
“皇兄如今是不愿再和雪儿说话了,旧日里还曾念叨几句。”君捻雪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又偷眼去看他。
“是么?旧日里念叨你,你不是一直嫌烦麽,后来越xing都不理了。”君墨宸知道君捻雪是来给自己开解,只是这种事qíng岂是旁人说开解就开解的。又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只是说着笑了笑,又将杯子的水灌了下去。
君捻雪见他壶不离手,便撒娇道,“皇兄你也忒坏了,一个人时,一个人喝着就算了,如今我来了,也不给我尝尝。”
说着,又将他的手掰开,自己把酒壶抱住。
君墨宸见她抱住酒壶,也不说话,便将自己的酒杯扣到在桌上。
“等闲了,便把你的事qíng办了吧。”
君捻雪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在说她的婚事,倒是有些羞涩,便推笑道,“怎么,皇兄嫌我太烦了,要急着赶我走了?”
“倒不是,只是这下去也没什么好等的了,再加上今年秦越都在金陵,他们也好团聚一下。”君墨宸笑道,他又怎么会嫌她烦,多好歹,她是他的妹妹,亦是手足。
“秦越哥哥今年不用去边关麽?”君捻雪有些惊讶,这倒是难得的很。
君墨宸点了点头,应道,“不用,明年秋日再过去。”
“哦,可是,我……”君捻雪一时竟想不出拖延的理由,她心里不住的担心兄长。若是出阁了,就算可以每日回宫,终究是不方便。
君墨宸看的出她的心思,笑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也不敢有事。总不能耽误了你。”
“你终究是嫌我烦,我明日搬去烈亲王府照顾皇叔去。”君捻雪扁了扁嘴,装作一脸委屈。
君墨宸起身向里面走去,不多时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物。
是那封信笺,他含笑着递给了君捻雪,“你看看吧。”
她半信半疑的从他手里接过,打开看时,是柳逸清的字迹。是遗书麽?
那四句话看完,她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失态。难怪,难怪宸哥哥一直仿若无事人一般出现在众人面前,哪怕后来柳大哥的尸首失踪了,也没一句话。
“除了最后那句,其他的,他先时都说过。真是,死了还放心不下。我哪里就那么不让人省心了。”君墨宸嘟囔着,看似在抱怨。
君捻雪亦是笑了,你若好好的,他在九泉之下自然安心。
“对了,下次若你碰到小桪,帮我问她一句,为何不告而别。”君墨宸说着,便将君捻雪手里的信笺抢了去,又催她回去。
“你说这世间的刑罚,哪一种最让人痛不yù生?亦或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躺在chuáng上,君墨宸忽然想起那年柳逸清问他的话。
其实,梳洗凌迟锯割三种不过是身体之痛,若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样的刑罚,只有相思罢,而且是这种思而不得的相思。
逸清,相思不是刑,却比极刑痛。
是我不好,故而此生甘愿受罚。
******
“这都第七天了,怎么还没醒过来。”柳桪一边说着,一边来回走着。
师溪看她来回走个不停,自己心里本来也心急,便忙上前把她按在椅子上,“我说你能消停一下麽,你也不看看,他那一剑割的,那哪里是演戏,分明就是不想活了。”
“呀,谁让宸兄也是个武艺高qiáng的,若不那样,怎可能瞒得过去?唉,你说他今日会醒来麽?”柳桪心里越发的焦躁。那日她赶去看时,又不敢动作太明显,毕竟身旁还有一个君捻雪。
师溪倒了杯水递给她,“你呀,你还是别再这里嚷嚷了,小心柳兄醒了,第一个训你。把水喝了,去隔壁将《心经》抄一遍再过来。”
柳桪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将杯中之水饮尽,又气呼呼的走到隔壁去了。
师溪见她走了,这才对着chuáng上躺着的柳逸清笑道,“柳兄还准备躺到何时?”
“你何时发现的?”柳逸清动了动右手,又试着握了握拳。一动不动的躺了这些日子,整个人都僵硬了。
师溪笑着倒了杯水过去,“梅花溪可不是白叫的,你瞒得过他们可不一定瞒得过我。”
是么,瞒过他了。柳逸清心里一沉,恍惚之中还是那日的qíng形。
剑出鞘,唯独他说了不要,他看出来他要自刎了麽?
依稀记得他说他记得,唉,记得便好。只是难为他了,看着自己“死”在他怀里。
师溪扶着他坐了起来,又将水递了过去。
“宫里的事qíng我不大清楚,你若想知道后来发生的事qíng,一会还是问小桪好了。只是那日你和小桪是一起消失在皇宫的,却也奇,宸兄竟不曾派人来寻你。”师溪待他喝了水,这才对他说道。
柳逸清愣了一下,不曾派人来寻,“他有他的意思,罢了,我一会问小桪吧。”
想来是认为柳桪带他走的,故而也没敢来阻拦。这样也好,省的麻烦。
只是他好像是哭了,却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他会好好的吧,娶妻,生子,忘了他。毕竟是君王,怎可能没有三宫六院?
柳逸清想着,轻叹了口气,一开始就不该答应他留下。若是仇了便离去,后来也不会出这档子事。至少,相互不必这么难过。
“对了,柳兄,那日商议时我便说了,下手轻点。若不是那碧落魂确实是奇药,你这会真真huáng泉见了。”师溪当初见了柳逸清脖颈上的剑痕便说待他醒了一定要问问,这便问了。
“他看着,我,我……也兴许是先时习惯了,故而对自己下手也变成这样。”柳逸清回忆那时的qíng形,说话也变得吞吐。
“若不是先时预料到了,让小桪先带了药到宫里。日后我都没脸到金陵去了。”师溪见他的样子,也没敢多说。加上那几日宫里后来发生的事qíng他也没问过柳桪。
柳逸清听他这么说,又见柳桪不在屋里,便问,“小桪呢?”
“在隔壁,我让她去抄《心经》。”师溪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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