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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剑出燕京_轻微崽子【完结】(63)


“馨娘,你的鞋……”
馨娘随手拿过去穿上,又拍了拍裙子,才不悦地抿了抿嘴,“巫马丹先过去,他会牵两条绳子过去,这河最深处十一二尺,就是河水急,待会儿都警醒一些,要是被水冲走了,保住命,等都过了河,我们会去下游找。”话虽对所有人说,馨娘却只看着李蒙和曲临寒,不信任的目光在他们俩身上来回,深吸了一口气,“人过了河,巫马丹带人回来带马,我们先在对面生火取暖,所有人和马靠岸后,换一身gān衣服再上路。”
巫马丹嘴角带笑。
馨娘扭着腰走到一边儿去翘脚坐着,心不在焉地摸出镜子来,左右看看,不满意地理了理头发。
所有南湄人,都显出一种隐约的热切,从眼神中,扎绳结的动作里,李蒙忽然意识到,对他们而言,这是回家了。
唯独馨娘不同,她显得很紧张,从巫马丹带人下水就不再说话,渡河的过程中她也很是沉默。在对岸升起火堆之后,唯独他们三个没事做的闲人围着烤火。
“你也是南湄人,为什么不想回去?”
馨娘愣了愣,苦笑道:“谁说我不想回来,我这是近乡qíng怯,小孩子家家不懂。”
看馨娘不想说,李蒙也没说话,巫马丹带着人在水中艰难行进的背影如同被风chuī得摇摇晃晃的扁舟,没有方向,没有凭依。
馨娘深吸了口气,将烤得通红的手掌搓了搓,拨开背后的马尾,指着自己的右肩,那里薄透的衣衫未gān,一个蛇形刺青若隐若现。
“早晨你不是就发现了吗?在南湄,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把蛇神留在身上,与它共生,这是无上的荣耀。”馨娘侧着头,放下了头发,将颈窝中黏着的发丝理顺。
“曾经,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逃离这片土地,这些山和山里被人视作不祥之物的众多蛇虫鼠蚁,都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馨娘眼神一黯,“不,不是我,长老殿里的所有人,都与这些随时能要人命的东西为伍。”她浑身一凛,多一个字也不想说了。
李蒙捡起一根木棍,把火堆拨亮一些。
曲临寒近乎畏惧地看了一眼时不时传出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叫声的幽暗群山,小声道:“没有官道可走吗?”
馨娘嘴角一勾,“放心,不会死人的,有熟识环境的当地人带路,顶多被毒虫咬一口,麻痹半天,要是烈xing毒,咬到手就断胳膊,咬到脚就砍掉腿,保得住命,也划算。”
“……”曲临寒喉结鼓了鼓,几乎又要拽李蒙说小话去,李蒙却起身,“我去尿尿,你在这儿等。”
曲临寒看了眼笑眯眯的馨娘,抓住李蒙的袍袖,“一起去。”
李蒙只好和曲临寒一起去小解,俩人走得有点远,江风chuī得下身一阵凉,俩人都是一个哆嗦。
李蒙目不斜视,却听见曲临寒说:“人不可貌相啊。”
李蒙向下看了一眼旁边,认同道:“确实。”
“你……”曲临寒抖了抖那物,系上裤带,李蒙也完事儿了,刚要走,曲临寒赶紧把他抓住,“你说,咱们不如跑了吧?”
“跑什么?”李蒙皱起眉。
“师父说了会去南洲找我们,gān啥冒这险?要是我们俩出了事,到时候师父一个人去了南洲,找不着人,上哪儿找我们去,他老人家千算万算也绝对算不到我们会来这里……”曲临寒向李蒙身后看了一眼。
“你师兄说得对。”馨娘懒洋洋的声音说。
曲临寒gān笑两声。
“所以,要是你不去也行,不过李蒙,你必须去。”
“我知道。”李蒙道,郑重其事地看了一眼曲临寒,“你要是想走,就在这里分道扬镳,让巫马丹带你过河。”
曲临寒脸一红,“我不是胆小怕事,只是不能死在这里!”
“我知道,你要为父亲报仇,所以要是你想走,就走吧。”
“你就没想过,都半个月了,但凡师父没事,写封信让鹞子捎来的功夫总有吧?怕是早就已经……”
李蒙转身就走。
曲临寒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拽住李蒙的肩,把人扳回身,但看李蒙黑蒙蒙的眼珠湿润得发亮,透着一股难言的勇气和执着。
就像什么在曲临寒心头撞了一下,他只好摇了摇手,“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哎,你得保我们平安啊,特别是我,我的命要紧着呢!”曲临寒扬起下巴。
馨娘嘴角噙着笑,扭身踩得河岸上石头咔咔作响。
“师兄,我说认真的,要是你怕,就不用去了。”
“谁……谁说我怕!我就是……我就是有点怕蛇。有蛇的时候你护着我,等见了师父你得帮我说几句好话,师父待你亲,待我像外人,别忽悠我说不是,我脑子清醒着。不过既然做了你师兄,师父不在的时候,该我照看你。”曲临寒长长吁出一口气,“我们,是兄弟,对吗?”
李蒙点点头,想了想,又加重语气“嗯”了一声。
曲临寒放松地露出微笑,拉着李蒙的手走回火堆旁。
领头的枣红马彪悍健壮的身躯从水中突出,水光将它的皮毛抚得格外光滑。
马脖子一梗,三人都叫着跳开,才上来五匹马,火已经近乎全灭。

☆、五十一

  
巫马丹上来之后,所有人去换衣服,李蒙动作很快,他出来时,只有巫马丹一个人在给马上鞍,马鞍也浸湿了,巫马丹拿着块gān布在擦。
李蒙也找了块去擦,没有几块gān布,防水的牛皮箱子是用来装贵重物品的,塞下几人的gān衣服已经差点关不上盖子。
巫马丹回头看李蒙一眼,友好地翘起嘴角,专心擦马,他的眼里似乎就只有这些马,直到馨娘走出来,他分神看了一眼,幽深的双瞳不易察觉的亮了一瞬。
众人纷纷穿戴齐整,几个手下帮着给马擦鞍,将皮箱拴好。
“都忘了,等到了城镇,给你俩买几身衣服,这么穿不行。”馨娘一只雪臂露出,金绣的紫色披帛挽在肩臂上,长发以一根金簪固定在脑后。
巫马丹埋头将马收拾好,翻身上马,粗粝的声音向手下下命令。
就见所有人都骑上了马,李蒙和曲临寒也翻身上马。
巫马丹对馨娘低声喊了两句。
馨娘朝李蒙和曲临寒道:“可能没法骑多久马,小心一些,避开头上垂下的藤蔓,跟紧一些,多留点神。”又从腰带中掏出两颗褐色圆珠,分给李蒙和曲临寒,这时两人才留意到,馨娘自己脖子上也戴了一个,衬着她雪白的肌肤。
李蒙闻了闻,收在脖子上挂的荷包里。
“驱蛇用的。”馨娘道。
曲临寒闻言,才收了起来。
南湄山中,花糙颜色艳丽,随处可见碧绿水潭,一入了密林,遮天蔽日的树叶将阳光割裂,林中幽闭yīn暗。
巫马丹行事谨慎,每走一段就停下来,确保所有人跟上。
通往前方的路似乎越走越高,树木茂盛,无法分辨身在何处。前方巫马丹忽然大吼一声,所有马停下了脚步。
馨娘大声喊话,翻身下马。
只见前方是一条足二人身长的深堑,下不见底,昏暗的光线只照出爬满cháo湿青苔的峭壁。
眼看馨娘和巫马丹又要吵起来,李蒙四处打量,他们走来的路还算平坦,要是骑马冲过去,未必不能,但有一定风险。巫马丹带的路应该已经是他斟酌再三,认为最合适的路。
看来真的只有弃马了,巫马丹又显出了急躁的表qíng,抓了抓耳朵,向身后众人一指,一手按在自己左胸,之后手在空中划了个圈,又捏成拳,于左手掌心重重一捶。
馨娘脸涨得通红,胸口重重起伏,转过脸来,说:“有两个方案,要么,先连人带马往对面冲,第一个人成功之后,将绳子系在树上,这几个兄弟里,有人不会轻功,即使会轻功,这么远,要完全没有凭依跃过去,怕是也有难度,这样可以万无一失。只是马就带不走了,不光是马,那几口箱子也没法带走,这是计划上的失误。”馨娘如同刀锋的眼光扫向巫马丹,叹了口气,续道,“最后一个人负责将马和皮箱绕远路带回都城。这样大概一个时辰,我们可以过去,巫马丹说,翻过去之后,再走两个时辰,就能见到村寨,今夜我们在那里歇脚。”
巫马丹竖着耳朵听了半晌,拍了拍馨娘的肩,对她竖起两根手指。
馨娘不悦地抿唇道,“第二个方案,直接绕远路,今夜要在林子里歇脚,天黑之前我们一定没法到达有人的地方。这里有多危险,不用我告诉你们了吧?”
巫马丹以平稳的音调对自己手下说了一遍,不过用的李蒙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现在,每个人都可以选一个方案,我尊重所有人的意见。”馨娘心不甘qíng不愿地说,脚烦躁地踢翻糙皮,“李蒙,你来计数,我不看。大个子怕我gān预他们的决定。”馨娘转过身去,“反正我选现在过去。”
深堑几乎将路分成了两座面贴面的山壁,一眼望不见头尾,绕远路怕是要下山。
巫马丹生硬地宣布:“选冲过去,右手,这样。”他右手按住了左肩,深邃的目转过去面对南湄人,重复了一遍。
九个手下以飞快的语速窃窃私语,其中六个举起了手,巫马丹没有举手,他掉转头,看向李蒙和曲临寒。
曲临寒看了一眼李蒙,举起颤巍巍右手,搭上了左肩。
“不能死在这里。”那声音饱含畏惧,显然对在这样的树林里露宿一晚是否能够活命没有信心。
巫马丹面无表qíng,瞳孔深灰。
李蒙舔了舔嘴皮,朝馨娘道:“八个、八个人选了你的方案。”
就在那一瞬间,馨娘双肩松弛一般塌了下来,转过来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我还真怕这家伙为了马gān出什么出格的事儿,算他识相。”
巫马丹没有说话,从皮箱里掏出三卷绳子,蹲下身把箱子捆起来。
馨娘招手,让众人围在一起,先告诉手下们怎么做,其中有三个人举了手,李蒙注意到真是刚才没有举手的三人,大概猜到他们是轻功不大好,或是不会轻功的。
曲临寒一直有些紧张。
李蒙握了握他的手,低声道:“提着一口劲,拽紧绳子,真要是掉下去,也会被拉上来,不用太紧张。”
曲临寒发虚地点头,仍然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那山壁,“就不知道底下有没有东西……”旋即又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是害怕。”
“我知道。”李蒙淡笑道。
“兄弟。”曲临寒重重拍了拍李蒙的肩。
李蒙也拍了拍他的,拍得曲临寒一趔趄,慌忙抓住旁边弯曲的树gān,脸对着深不见底的深渊,使劲吞了口口水,连忙撑着树站直身体,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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