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灵笑道:“我知道,你是怕我以阿吉一家性命做要挟,怕连累了他们。人族的修士,总是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标榜自己,我见的多了。你们这样,不觉得虚伪么?”
开门见山的嘲讽。
“……”宵随意懒得与她争辩。
“我听闻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我想知道,当初赠你如梦令的黑袍使者是谁?”
“就问这个?……你知道么,曾有不少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他们啊,都被我切成块埋进这后花园的泥里当养料了。不过你不同,你是柳郎的师侄,我不会如此待你。但你若想知道,也是有条件的。”
“何条件?”
“将我的孩儿一剑刺死。”
第六十二章 梦寐(五)
“你疯了。”
宵随意吃惊地看着这个癫狂的女人。
“腹中胎儿是你的骨肉,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谢灵灵咯咯咯地笑起来,让这本就天寒地冻的园子更加令人汗毛直竖。
“是啊,他是我的骨肉,也是柳郎的骨肉。正因为他流着人族的血,我才觉得他的罪恶,他的肮脏。我无时无刻不想把他从我身体中剜去。他偶尔在里头翻个身,踢我一脚的时候,我便在心里咒骂,啊,这个孽种,就不能消停点吗?”
她瞪凸着缠绕着血丝的狰狞眼睛,说起话来简直透着咬牙切齿的痛楚。
宵随意不知该如何形容她的无药可救,只为未出生便被决定命运的孩子感到惋惜,“孩子何错之有,他的血脉是生养他的父母赋予的。他甚至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或许他不仅热爱这里的冰天雪地,也热爱中州的四季变迁。
他可能会是个天之骄子,会用更好的方法改变魔族如今的境地;也可能会成为比你更优秀的领袖,让史册记载,让后人瞻望。
你却要草草结束他未来的路,这对他不公平。”
“算了吧。”
谢灵灵不屑一顾,“混着人族血液、不伦不类的种,即便生下来,也只会成为众人唾弃的对象。与其让他活得那般不堪与窝囊,不如让他在肚子里便发挥点作用。”
良言相劝,换来的是不可理喻的疯语。
那双几近被血丝占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宵随意,色彩艳红的双唇张张合合——
“你啊,从决定来的那一刻起,便输了。”
宵随意所视之物已经模模糊糊,红唇在他面前变换出了五六七八重,红唇里说出了什么字眼,他却听不见。
神识不受掌控,他好像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世界逼仄黑暗,将他囚禁了须臾,待他拿回主导权,眼前之景已然巨变。
他手中握着剑,剑上鲜血淋漓。
谢灵灵倒在血泊里,隆起的小腹往外吐着鲜血与羊水,渐渐裹出胎儿的形状。
他顿时吓得发颤,手中凶器应声落地。
哐当——
同时落下的,还有另一把剑。
身后传来节奏错乱的脚步声与粗重急促的呼吸。
“你……你这畜生!”
柳权贞飞身行来,转瞬来到谢灵灵身侧。他赤红着眼将人抱起,紧箍在怀里,掌心不住向心口输送着灵力,可直到他耗到灵力几近枯竭,谢灵灵依旧没有醒过来。
“师叔……绝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宵随意想要接近,却又不知以何种理由接近,只能徒劳辩解着。
柳权贞的双眼已溢出眼泪,无声哭泣着。这是这么多年来,宵随意第一次见到师叔为他人落泪。
“我看到的,是你拿着剑,剑上的血来自我的妻儿。而我的妻儿,已再也睁不开眼。”柳权贞浸满泪水的眼眸充斥着悲伤与仇恨,“你想要辩解什么?说人不是你杀的,你只是被迷了心智?”
“师叔,我确实是被迷了心智,我……”
“畜生!”柳权贞再次用这不堪的词语咒骂着他。
宵随意浑身冰凉,他知道,师叔不可能相信他。他在师叔眼里,就是个刽子手,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就好像前世死前,师叔不顾一切将他一剑刺死一样,苍白的辩驳之词同他对谢灵灵的执念相比,不值一提。
“是洪子虚派你来的?我都发誓再也不踏入中州了,他为HXSXD何还要咄咄相逼?我的妻子,我的孩儿,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
柳权贞吼叫着,撕心裂肺。
不啊,师叔,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
宵随意也想大吼出来,可总是如鲠在喉。
柳权贞指尖凝力,追魂颤颤巍巍浮起,又失了支撑般坠落于地。许是他的残存灵力支配不了追魂,亦或许是追魂又出现了什么故障。
“天都不站在我这边!”
他气急败坏,冷冷发笑,笑意里夹杂着咳嗽,咳嗽中又带出了血。
仿佛一棵饱经风霜的青松忽地被一场罕见的大雪压弯了腰,雪愈积愈厚,它再也直立不起。
宵随意曾以为这棵青松永远屹立不倒,拨开积雪才发觉,它早已衰败,无力回天。
“你滚,滚回玉琼山,告诉洪子虚,这笔账,我会慢慢和他算!”
场景倏地飞速运转,时光有如白驹过隙,宵随意看-你是我的执念-到了与前世极为相似的杀伐流血,牺牲成河,正义旁落,苦难炼狱降临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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