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凤渊喜洁,可是连瀛现在煞气太重了,祁凤渊一定不会喜欢的。
连瀛试图稳定心神,尝试收拢所有的黑雾煞气,却做不到,煞气席卷之处,青草衰枯。
“咳、咳咳。”
在剧烈的咳嗽声中,连瀛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很轻微的一声,唤醒了连瀛的神智,那些肆虐的黑气停滞,缓缓贴着地面,一丝一缕涌动回归到连瀛身上。
连瀛身体僵硬,不敢抬头,不敢回头,只听祁凤渊在身后道:“连瀛,外头冷,你进去吧。”
连瀛咬着舌尖,怕一开口又咳出浓重的血腥气,他忍着忍着,身子竟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身后传来窸窣的衣物声,祁凤渊好似坐了下来,风中飘来的话语声好轻,好冷,又很低落,稍不注意,就会听不见了。
祁凤渊道:“你要是不想同我共处一室,我可以去别的地方。这里冷,回屋去吧。”
所有忍耐如同泄了气的皮筏子,黑雾欢欢喜喜继续向外头扩张,连瀛咬着唇笑了起来。
黑雾卷过篱笆,连瀛冷眼看着所有的花儿尽数枯死,心道:“好会倒打一耙,是我不想与你共处一室?”
回忆的深海有什么东西浮潜上来,连瀛抓住几句话,牵牵扯扯出一大团纠缠错杂的回忆,黑雾一顿,那些回忆中的声音越发响亮。
“外头冷,你怎么不进去?”
连瀛是怎么说的,好像说的是:“我不想同你共处一室。”
祁凤渊怎么答呢?是说了句“我坐外头,你进去吧”?
“亲一下,不可以吗?”
连瀛是怎么回应的,好像推开了祁凤渊,说:“别靠我这么近。”
“咳……”
风势越来越大,“呼”地一声,吹散了所有的黑雾,缥缈似梦一般。
连瀛捂着头,头又开始阵痛起来,他站起身,身形不稳地晃了一下。
“连瀛,”祁凤渊叫他,“你怎么了?”
祁凤渊叫他叫得急切,但他没有上前来。
或许是怕再次被推开,或许是已经对连瀛厌恶了,或许……连瀛不知道,可连瀛心里居然很庆幸祁凤渊没有过来。
——那就不会看见连瀛这幅模样了。
连瀛迈步,向山下走去,迫不及待,只希望赶紧离祁凤渊远一些。不用照镜,连瀛深知自己此时的样子一定不好看。
“连瀛,”可是祁凤渊又叫住他,“你要走了吗?”
回应他,回应他,要回应他……
连瀛指甲掐进掌心,时间过得缓慢,这停顿的瞬息如刀子一样悬在两人心上头来回拉扯,连瀛意识混沌麻木,竭力张开口应道:“嗯。”
“回槐城吗?”
“……嗯。”
“你才来没多久,就要走了吗?”祁凤渊念叨了什么,连瀛没有听清,唯独最后听得分明,祁凤渊问,“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槐城吗?”
“那不是什么好地方,”天空忽而飘起雨丝,连瀛擦掉下颌挂着的血和水珠,心情骤然平静下来,他望着前方,木然道,“下次吧,下一次,一定带你去。”
“祁凤渊,”连瀛离开前对他说最后一句话,“下雨了,回屋吧。”
没有细听祁凤渊说了什么,连瀛一步一步踏在了自己下山的道上。
在中途,连瀛遇见了虞真和连洲。
连瀛不记得两人刚碰面时寒暄了什么,等回过神,手里拿着虞真给的书册。
他低头看去,颤着声向虞真道谢。
虞真劝他:“杀欲不止,心性难持,连瀛,槐城的事……”
“多谢,我知你为我好,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走了这条道便只能继续走下去了,”连瀛眼神一暗,又道,“他也说过许多次,我心中有数。”
心中有数,并非是劝慰虞真的话。
连瀛是真的心中有数。
本是连瀛的天劫,祁凤渊却为他挡下了。
而今连瀛身负龙神刺青,气运不满,这意味着天劫将会变成祁凤渊的,可若是祁凤渊的天劫,那和先前又有什么两样?
连瀛不敢赌,不敢拿祁凤渊的性命去赌他能够安然度过这次天劫。
成,祁凤渊会变成封印大阵的祭品;不成,祁凤渊会死。
最稳妥的办法,那就是连瀛来渡天劫。
自身气运不满,那便只能吸收其他妖魔的修为。槐城,最不缺这种阴损法子。
何况,连瀛和祁凤渊如今关系,祁凤渊应该……不会为连瀛挡天雷了。
那,很好。
祁凤渊不会死了。
连瀛脚步凌乱,心中盘了一遍,当得出“祁凤渊不会死了”这一结果,心头石顿时放下。
崩得太紧的弦骤然松断,连瀛眼前一黑,昏倒在山脚。
……
“别拔了,花会枯萎的。”
连瀛睁眼,自然而然地接话道:“枯便枯啊。”
他扫掉衣服上的花瓣和叶片,把那盆光秃秃的花放在小桌上,不消片刻,那盆花的根茎迅速黑化,呈现出枯萎的状态。
祁凤渊捧在手心,灵力也没能救活它。
逼仄狭小的车厢,衬得祁凤渊说话声音也颇为沉闷:“你要是不愿意听,那我就不说了,何必拿花来出气。”
“一盆花而已,你因为它责怪我?”
“不是,”祁凤渊侧身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又放下道,“还要多久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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