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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面江湖_浅本【完结】(50)


越清风头也不抬道,“城东养伤。”
“……哦。”
奚玉棠思索着在白棋旁边放下了颗棋子,轻描淡写道,“我都忘了八月十五这回事……该让薛阳和韶光出去逛逛的。”
他们玄天的人都没什么过节的概念。一群光棍,没家没爹没娘没兄弟,四个暗卫都是孤儿,两个护法,邹青家里人死光了,司离身世不明,一个高层沈七还早就脱离了沈家与药王谷……想想,身世都这么统一,也是不容易。
“下次有机会可以带他们一起去西湖放花灯。”越清风唇边噙着淡淡笑意,“夜里非常热闹,倒是个消遣的好去处。”
奚玉棠挑眉抬眸看他一眼,又放了颗子,“明年又明年……谁知道明年你我活没活着。”
越清风落棋的手顿了顿,缓了缓才慢慢放下,“赢了。”
奚玉棠瞪眼望去,顿时撇嘴,“真烦跟你下棋,还不如打麻将,至少能赢点零花钱。”
“……”那是什么玩意,还有你缺零花钱找我要啊!
越清风话还没问出口,奚玉棠便归好了棋子,自顾自地在棋盘中央放了颗黑棋。
“怎么会没有明年?”他跟着落子,“事qíng没做完,你甘心?”
“当然不。”奚玉棠慢吞吞地把玩棋子,“但也可能发生不是么?你有病,我入魔,两个短命鬼居然还肖想未来,这才是滑稽。”
越清风手中的棋子久久没有落下,好一会,直接将白子投了壶,人往后面软垫上一靠,半支着上身,又气又笑地看她,“能不能好好下棋?”
奚玉棠也知自己的话败了兴致,讨好地对他咧咧嘴,gān脆归拢了棋子,往棋盘上懒懒一趴,“好嘛,不下了,反正也赢不了。”
上次曲水之宴那一吻,让两人的关系一度跌到了冰点。但随着韩文彦死,奚越再次联手,两人都聪明地不再提及那件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但,又不是真没发生过。
“肃兮……”奚玉棠额头压着手背趴在棋盘上,声音闷闷传来,“你真的不好好考虑一下醉花楼未央居那晚我说的话么?”
越清风怔了怔,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奚玉棠头一抬,只露出一双眼睛。
“你敢。”越清风面无表qíng。
两人对视片刻,越清风首先垂下了眼,“奚玉棠,为什么一定要黑是黑,白是白?既然都不知明年是否安在,为什么不能往前走走看?一定要现在就分出个你死我活?是不是我现在明确地说出一个答案你才善罢甘休?你……”
话没说完,他忍不住咳了起来。
奚玉棠听出了他话里的怒,连忙坐直,“好好不说了,你别气着自己……给,茶。”
越清风头都没抬地将递到面前的茶推了回去。
默默看了一眼被拒的茶盏,奚玉棠无奈,“我也不是bī你放弃或者什么的,就是……哎算了不说了。”
解释不清,又无法说出更好的话,她自己也来了脾气,索xing茶盏一放,重新埋头趴回了棋盘上。
好一会,才听她闷声道,“我没想过我能长寿,只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完该做的事,一生很长,寿命却短……不然我试着去找找解决入魔的法子?”
对面,越清风好不容易停下咳嗽,陡然听到这么神来一句,整个人都僵了一下,惊讶地看向眼前慵懒趴着的人,“……你说什么?”
奚玉棠gān脆脑袋一转,一声不吭地望向庭院。
蝉鸣虫语,热风习习,午后的烟雨台仿佛整个陷入了沉睡。越清风盯着眼前刻意沉默的人,良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他下意识挺直了脊背,“你刚才说……”
“主子主子,药煎好了!”秋远抱着食盒一路轻功冲进了庭院,“您跟奚教主的药都在呢,快趁热喝!”
越清风:“……”
见秋远送药,奚玉棠慢吞吞地从棋盘上起身,淡笑着望过去,“秋远,有拿蜜饯吗?”
……神qíng自然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拿了,您放心!”秋远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先收棋盘,接着打开食盒小心翼翼地端出两碗黑乎乎的药汁,“上面这个是我家主子的,下面这个是您的,沈大夫说了,药必须趁热喝,而且得喝完,不能喝一半倒一半,让我监督着呢。”
活泼开朗的小少年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最后又从食盒里变出一小碟蜜饯放在两人中间,“好了!”
说着,便回头看向越清风,“主子您……”
话说一半,突然消音,秋远怔愣地对上了越清风冰冷无qíng的目光,见自家主子脸色极差,显然是怒到极点,不知为何,大热天的居然浑身发冷起来。
少年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刷地扭头避开了自家主子的视线,激灵地打了个寒颤,用眼角余光向奚玉棠求救。
奚玉棠看看秋远,又看看黑脸的越清风,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整个人倒在了软垫上,边笑边捂伤口喊着哎哟好痛……
“秋远……”
越清风的声音凉飕飕地传来,秋远顿时抖了抖,僵硬地咧嘴,“……啊?”
“三年。”
“……”
“哎哟,别别别,”奚玉棠笑得伤口疼,“快别罚月钱了,再罚这小子都快一辈子gān白工了,还怎么娶媳妇哈哈哈……”
秋远yù哭无泪。
越清风深呼吸,见对面人笑成那副模样,脸色更差。奚玉棠顺势踢了秋远一脚,“本座都给你求qíng了,还不见好就跑?”
……秋远当即跟受惊的兔子一般猛地一跃,转身就往外跑。
好一会,奚玉棠笑够了,见对面人还是那副绷着脸生气的模样,忍不住拿手指敲了敲碗,“行了啊。”
越清风一脸委屈地看她。
奚玉棠端起药碗,这次的药太苦了,必须一口gān,沈七的愤怒可不是开玩笑的。
“来,gān了这碗药,咱不气了啊。”
“……”
“快点。”她催促道。
越少主无奈地端起碗,轻轻碰了碰她的碗沿。
“愿我身边的人都有很多个明年。”奚玉棠一本正经。
越清风盯着她看了半天,这才叹了一声,破罐破摔道,“愿明年此时,仍在此地,不用喝药,年复一年。”
奚玉棠顿时喜笑颜开,“说得好。”
说着,咕咚咕咚仰头喝gān了药。
对面人亦然。
两人同时放下空碗,被沈七换了药方的药苦得说不出话来,都伸手去拿蜜饯,好一会才冲散了嘴里的苦味,对视片刻,噗嗤笑了出来。
不曾想,喝个药竟也喝出了豪气。
静静望着眼前一身红衣却脸色苍白的奚玉棠,见她想偷偷将蜜饯全部拖到她自己那边,越清风顿时忍不住笑了一声,突然觉得,或许方才她那句话,将成为自己接下来很长时间支撑下去的动力和念想。
愿你得偿所愿,再无烦忧。
愿你我,红颜壮志,不息流年。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啊宝贝儿们,过年也要摁两下键盘嘛

  ☆、第44章 蓝玉

九月初九,重阳。
经过一段时间休养,奚玉棠身上的外伤好了个七七八八,回归了每日打坐练功的枯燥日子。然而今日一大早,奚玉棠彻夜练功刚结束,门口司离便开始叽叽喳喳地叫她起chuáng,闹着要去登高。
……你每日在雪山还没登够?
奚玉棠抽着嘴角打开房门,刚准备给司离来一番爱的切磋教育,就见院子里站了一群人。
除了司离,从墨家回来的沈七、薛阳、冷一、江千彤、墨音、易了容的韶光都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到嘴边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你们这是gān什么?”奚玉棠下意识后退半步,“先说好,我不会带你们去登高的,要去自己去。”
司离习惯xing地想扑上去,却在半路被冷一出脚绊了一下,险些扑街,踉踉跄跄站稳后,怒瞪了一眼冷堂主,想到自己的身份,顿时清了清嗓,摆出架子。
“那个,于堂主啊,本护法想去登高,你等随行保护吧。”
奚玉棠:“……”
你小子皮痒是不是……
沈七转过头用咳嗽掩盖笑意,玄天其他几人也一个个表qíng漂移,要不是因为墨音在场,恐怕要笑吐了。
只有江千彤一本正经地撒娇,“师兄,出去玩嘛,你都闷在这杭州城多少天了,出去走走,也可以去去最近的晦气嘛。”
“对啊对啊,于堂主,就算养伤也不是足不出户养的,你看,徐大夫都同意了呢。”墨音跟着开口,“我哥最近也快闷出病了,今日约好了一起,这会他大概都出门了,我和小薇特意来请你的哦。”
说着,她看向沈七,“徐然师兄,于堂主能出门么?”
沈七憋着笑点头,“无妨,出去走走也好。”
仿佛唯恐天下不乱,司离人小鬼大地背着手严肃道,“于堂主,难道还要本护法等你么?”
奚玉棠:“……”
司离你死定了!
抽了抽嘴角,奚小教主铁青着脸开口,“既如此,烦请各位稍等,我换个方便些的衣服。”
说着,碰地一声关上了门。
换了身轻便的服装,拿上佩剑,梳起长发,奚玉棠面无表qíng地出了房门。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刚走出云梦园大门,便见越清风带着斯年和秋远闲庭信步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要出门?”越少主一脸惊奇,“本想邀你同去莫山,看来是不行了。”
“咦,越少主也要去莫山吗?”江千彤惊讶,“我们也打算去呢。”
话一出,冷一和司离的脸色就是一变,想阻止却晚了一步。
“哦?”越清风将两人表qíng看在眼里,若无其事道,“既如此,不如同行,也热闹些,于堂主和司护法认为呢?”
奚玉棠怔了怔,刚要答应,便听司离开口,“越少主日理万机,不知突然要去莫山所为何事?”
越清风答得理所当然,“越某是应一位好友相邀,顺便出去走走。”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司离一肚子话都憋了回去。
“那便同行吧。”奚玉棠大手一挥,同意了。
出了烟雨台别院,几辆马车已等在那里。奚玉棠看着越清风上了马车,撩起了另一辆薛阳备好的马车帘子,看向司离,“司护法请。”
司离小脸一变,整个人抖了抖。
顶着奚玉棠悠长的目光慢吞吞地跳上马车,刚想开口让她也上来,便听他家教主淡淡道,“司护法身份贵重,薛阳和韶……芍药贴身保护,我等乘后面的马车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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