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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药妻_淡樱【完结+番外】(46)


言默挡住身前的黑衣人,道:“侯爷,你先走。”
沈长堂不惊不慌地从散落的车厢里抽出一把长剑,顺道拉起地上的阿殷,沉声道:“跟我走。”不等阿殷回答,便已跃上一匹马,两人迅速往茂密的林里奔驰而去。
阿殷喘得很急,头一回遇到这样的场面,冷汗已经浸透衣衫。
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问:“有人要杀你?”
沈长堂没有回答她,喘息声却有点重。
她想转身看看他,他随即闷哼一声,道:“别动。”阿殷忽然闻到血味,低头一瞧,才发现沈长堂的衣衫被血染红了,血是从大腿流出来的。她一怔,随即想起他是如何受伤的。方才车厢翻滚,有人抱住了她,难怪她摔出来了却毫发未损。
他又说:“别怕,是寻常的刺杀,只是这一次人多了一点。”
他处变不惊,明明在逃,可他语气却像是两人同乘一骑出来郊游似的。阿殷渐渐安心,说:“我明白了。”
又过了会,他忽然道:“前方有埋伏,你抓稳,若害怕就闭上眼。等眼睛一睁,我们就安全了。”说罢,他大喝一声,剑鞘一出,剑光森寒,似有嗡鸣之声。
他舔着唇:“好久没动刀了。”
数不清的黑影如同群蚁蜂拥而上,阿殷当真害怕极了,死死地闭着眼。耳边刀剑声不断,还有从刺进身体的声音,眼前重影叠叠,她手都在抖。
像是过了一年那么长,耳边的jiāo战声仍然没有停止,但是却少了许多。
她睁开眼一看,沈长堂腿上的血连她的袄裙都染红了,湿哒哒地黏在她的大腿上。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头顶蓦然大喝一声。
“低头!”
阿殷没有反应过来,只知马匹忽然像是不受控制那般,嘶叫起来,前蹄扬起,阿殷一个没有抓稳,跌落在地。刺鼻的血腥冲得她猛咳不止。
马匹腹背受了两刀,如今发狂不止。
沈长堂夹紧马腹,正要拉起阿殷时,剩余的四个黑衣人齐齐冲向阿殷。他心中一紧,手里的剑猛地挥去,直接穿过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心脏。
他利落弃马,翻身而下。
然而就是此时,血泊里的阿殷直接一脚,踢上黑衣人的小腹。
力度大得让黑衣人都吐了口血出来,不等黑衣人反应过来,阿殷的拳头又挥上他的脸。明明是个娇小玲珑的姑娘,却一拳打歪了一个鼻子。
剩余的两位黑衣人都愣住了。
沈长堂最快反应过来,拔出他的长剑,迅速解决了剩下的两位黑衣人。
他看着懵懵傻傻的阿殷,却是笑了出来。
“你的蛮力没控制好,若控制好了,可一拳致命。回了永平,我找个师傅教你。”他伸手拭去她额上的血。冰凉的手指刚碰上她的额头,她猛地一颤,急急地后退了两步。
她垂了眼。
他叹道:“我答应你,别跟我怄气了。”到了永平再慢慢哄她回侯府,她方才算是救了他,回永平了,让皇帝给她记下一功。他给皇帝又当利刃又当盾牌,给他的人挣个功名也是理所应当。
她还是不说话。
就在此时,不远处又有声响传来,沈长堂眉头紧拧,拉上她的手,道:“他们还有人,跟我走。”
马已经不能用了,前足都被砍了,两人只好用脚跑。
一小段路后,阿殷忽然体力不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用完蛮力便总是如此。她说:“你不用管我。”沈长堂皱眉道:“本侯还没有丢下女人逃跑的本事。”
随即他蹲下来,沉声道:“上来。”
阿殷看着他流血不止的大腿,本想拒绝,可身后声音越来越近,她只好咬牙爬上了沈长堂的背。
路像是变得极长。
她趴在沈长堂的背上,忽然在想。
如果他不是侯爷,也不是什么天之骄子,就只是个贩夫走卒,那该多好。这样他就不会总想着带她去永平,也不会有婚事只能由天家做主,更不会有什么门第之分。
不过这都是如果罢了。
世间哪有如果?
她轻声说:“侯爷,你若跑不动了就把我扔下来,随便扔一个地方。我不会怪你,也不会怨你。”
“别吵。”
他确实跑不太动了,脚上还流着血。只是必须得撑着,他要等到他的玄甲卫赶来。
忽然,沈长堂发现不远处有个山dòng。
他咬牙往前跑去。
然而却在此时,他一个踩空,两人又像是雪球似的翻滚,好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还有衣袂划破的声音,最后也不知撞到了什么,阿殷只觉脑门一疼,直接昏了过去。

第44章

阿殷醒过来时,周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好半晌,她才想起昏迷之前的事qíng,刚动了下,额头传来一阵疼痛,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试探地喊:“侯爷?”
没人应她。
她又喊了声,仍然没有回应。她没由来有点惊慌,在这个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里,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周围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野shòu。
她喘着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平静下来。
她咬咬牙,扶着冰凉的山壁站起,四处都是漆黑一片。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从哪个方向掉进来。她凭着直觉往前走,约摸走了十来步,足下踩到一片柔软。
她吓了一大跳,疾步往后退了几步,又试探地喊:“侯爷?”
还是没人回她。
她壮起胆子又走前去,轻轻地踢了踢,感受到温度后,才蹲下来用手摸,摸到一片粘稠时,她嗅到了血腥的味道。这下,阿殷确定身前的是何人了。
她摸黑拍着他的脸,道:“侯爷,你醒醒。”
穆阳侯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她心中哆嗦了下,颤颤巍巍地探向他的鼻。岂料就在此时,一股qiáng劲的力道捏住她的手腕。她轻叫了一声,那股力道才有所松弛,防范顿消。
“没死。”声音略微虚弱。
阿殷松了口气,说:“侯爷,我扶你起来。”
“不必。”他道:“我歇一会便好。”似是怕她担心,又说:“我与寻常人不一样,受了伤只要歇上几天就能好,再重的伤也能愈合。”
阿殷微微一愣,说:“我也与寻常人不太一样,关键时候能使出蛮力,但蛮力一出,也得歇上一两天才能恢复jīng神。”
沈长堂轻笑了声。
“我们这么像,你更应该与我去永平。”
一提到永平二字,阿殷又不说话了。
沈长堂没有bī她,只说:“不用一天,玄甲卫就能找到我,你别害怕。”
岂料阿殷却问:“是什么人要杀侯爷?”
沈长堂没想到阿殷会突然这么问,不由沉默下来,好一会才说道:“这次是意外,想来是山庄里出了纰漏。”躺了会,他感觉好些了,摸上她的手,道:“再过一会,我们跟着风走。先前摔下来时,应该是摔在dòng口附近,容易被发现。”
阿殷任由他抓着手,轻轻地“嗯”了声。
山dòng里变得安静,只有鬼哭láng嚎的风声,掌心里的软若无骨的纤细小手微微地发颤。
他忽然道:“斗核大会时,你最后雕刻的核雕起了什么名字?”
“还没有。”听他说起核雕,阿殷jīng神足了一些,又道:“斗核大会结束后,核雕送给其中一位核雕师了,当时匆匆忙忙,没来得及取名字。”
她记得当时那位核雕师还跟她说,他姓元,单名一个洪字。后面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沈长堂那边的人催得急,没说一两句就与其他核雕技者一同到了山庄里。
此时沈长堂又道:“圣上身边有一位核雕师,姓元,他极其擅长雕刻山水。圣上很是欣赏他。宫里还有一个阁楼,名为藏核楼,里面有三朝皇帝所珍藏的核雕,皆是上品。”
阿殷呼吸一紧。
他声音里似乎有了笑意,说:“以后我禀了圣上,带你去看看。”
说着,他已经站了起来,又道:“走吧,再往里面走走。”
山dòng里没有光,一切只能摸黑。
沈长堂的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起先还有点磕碰,现在已经行动自如。他牵着她的手,慢慢地在山dòng里摩挲。也不知走了多久,他才停了下来。
阿殷问:“不走了吗?”
沈长堂道:“这个山dòng有点古怪,风声忽然消失了。”
“走错路了?”
“有点蹊跷,先不走了,在这里歇一会。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原路折回。”
阿殷说了声“好”,想挣脱开沈长堂的手。沈长堂没有松开,又握得紧了几分,只说:“别放手,若是不小心走散便糟糕了。”
阿殷平静地道:“我不走开,你也不走开,又怎会走散?”
沈长堂也平静地道:“本侯不想放手。”
.
黑暗中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两人依照原路返回,走了许久,仍然没有走到。四周静悄悄的,风声也不知去了哪儿,若不是有各自的呼吸声,整个世界便是死寂一片。
两天后,玄甲卫仍然没有到来。
两人滴水未进。
阿殷靠着一块巨石,饿得两眼发昏,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死在一个走不出的山dòng里。她还没有给阿璇找一门好婚事,还有很多核雕想雕刻出来,人之将死,她才发现自己想做的事qíng太多。
而她一点儿也不想死。
她问:“侯爷,玄甲卫真的会来吗?”
沈长堂依然冷静,他道:“玄甲卫此时一定也在山dòng里,我们走进来时恐怕走进岔道。再多一日,山dòng里有血迹,他们能循着血迹找来。”
他说话仍是镇定自若,中气十足,一点儿也不像是两天不曾进食的人。
可是又过了半天,周围仍然静悄悄的。
阿殷的呼吸越来越轻,沈长堂牵上她的手,喊了声:“阿殷。”
她反握住他的手,仿佛用尽全身力气。
“侯爷。”
“嗯?”
“这里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只有我和你。如果玄甲卫没有来,过不了两天我们俩都会死在这里。人死后,不论生前有多高的身份,多好的皮相,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堆白骨。”她的语气里是浓厚的绝望。
沈长堂听得心惊。
她声音平静得像是一滩死水。
“我此生最后悔的事qíng是那天在苍山脚下遇见你,你霸道又自私,征服yù旺盛。是,你是高高在上的侯爷,而我只是卑微弱小的平民。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你想要征服的玩物,甚至不是一个人。因为我倒霉,因为我没烧高香,所以才成为你的解药。不管我的意愿,随意轻薄我,戏弄我。你肯定在想,你是侯爷,是天之骄子,能相中我侍疾,能对我在意,是我攒了八百辈子的福气。我若不跪地谢恩,你还觉得我不知好歹。不是的!沈长堂,我要告诉你,你对我的相中,对我的在意,让我日日夜夜惶恐不安,我二十年来所有的恐惧,所有的害怕,所有的不知所措,都是你带来的!我但凡能够选择做主,我必定对你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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