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照水心道。
他循着湖边走，他发现，这云叹湖流过的地方，几乎都有护院在巡视。
他走到湖的末尾，发现这湖竟然是从府外流进来的。
也难怪湖边守着的人多，这湖是从府外流进来的，要是有人潜到湖里游进来就遭了。
这些护院倒是忠心，在远处遥遥瞧见了他，就紧紧盯着，直到看到他的脸，才放下心来，有胆子大的，还和他打招呼。
卢照水笑着走向一个与他打招呼的，看上去像是管事的护院，“大哥！这么晚了还在巡视啊。”
那护院没料到卢照水会应他的话，倒是一呆，但也没有多少停顿，他四周看了一下，确认周围有人在巡视，这才向卢照水走过去。
没有一个练武的人会对这么一个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人不感兴趣，或者不想去结交。
谁心里没有一个江湖梦呢？
那护院看着四五十岁左右，身壮个高，也是笑着，抱拳道：“卢大侠，久仰久仰！”
卢照水与他闲聊，得知他姓徐，同那个老伯一样，从前也是寻阳衙门的人，他叹道：“那时，这里还叫寻阳！我还是寻阳衙门的一个捕快，那年寻阳容家的大屠杀，牵连甚广，衙门倒台，连我们这些捕快都遭了牵连，要不是因为高老爷，我们这些人…唉，估计都不知道如何为生了。”
二十一年前，容家被屠，卢照水那时才两岁。
但他也叹息了一声。
无论是容家，还是这群普通百姓，都是被一小群人的贪心、野心所牵连。
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要怪谁。
站在获胜者的任何角度，都能找到许许多多的理由，站在受害者的角度，一切却又显得毫无理由。
人世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人世间的悲喜也不公平。
有人成功，却是踩着累累众生白骨；有人失败，却救万人于危难。
成者快，败者悲。
成王败寇。
可史书只由成功者书写。
卢照水从徐护院的脸上看到的，是一种庆幸和感激。
他说起正事，“诶，昨晚，这湖上没什么动静吧？你们去旖霞园那边看看了吗？”
徐护院想了想，回道：“没什么动静啊，我们守的这，与他们出事那里离得远，也没怎么听清，但也听到了，即使听到了，我们也不能擅离职守不是？旖霞园那边的事，还得是旖霞园那边的人处理。”
卢照水点点头，又谨慎地问了一句：“大家都在湖边？是吗？”
徐护院见他谨慎的模样，又想到人命关天，怕自己说错什么，仔细思考了一下，他一拍手掌，忽然想到一个点，“昨晚，应该是修竹阁的人，他们听到动静过去了……今天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修竹阁的护院头子刘兴还在桌子上说了昨晚的事。”
“也就是说在流经修竹阁的那段湖的湖边昨晚在出事的时间是没人看守的？”
徐护院斟酌着语句，“应该是的。不过，昨晚卢大侠看到那里有多少人？”
“大概十几个人，”卢照水思考了下，“那时我去得早。”
徐护院笑着道：“那就对了！云叹湖出事的地方一共就五六个人巡视，您要是去的早，那里待的便一定是修竹阁的人了！”
修竹阁的人。
修竹阁并不是离云叹湖最近的一个院子。
要是派人去，也轮不到修竹阁，应当是澹怀院或者秋水馆那处。
卢照水向他道谢。
他刚要走，徐护院忽然叫住了他，“诶！卢大侠！”
卢照水回头。
徐护院挠着头发，颇有些为难的样子，“我想问您…您身边的那位姓常的公子，我看穿着不像是江湖人士，是哪家的公子啊？”
卢照水皱眉，姓常到的公子？
常……
长白。
卢照水想到与徐护院闲聊时，他提起自己有个侄女。
徐护院以为卢照水没懂他的意思，便又硬着头皮开口，“就是那个…穿碧色衣裳的……”
卢照水“哦”了一声，他大概懂了徐护院的意思。
他转身站定，脸上眼中都是笑意，眼下的痣被月光照得很清楚，被笑着的眼睛带动，是微微向上扬的。
徐护院很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啊，不是隋城的人，南方人，不过呢，他有个未婚妻，还等着他结束事情回去成亲呢。”
徐护院颇有些遗憾，“这样啊……”
卢照水又补充一句，有些威胁的意味在，“他家那位可是凶狠的，会武功的，看到有人靠近自己未婚夫，拿把剑，到处挥舞，吓死了人。”
徐护院想到那位常公子斯斯文文的样子，不免同情起来，但话语还算礼貌，“那倒是…能帮那位公子好好管家呢。”
卢照水叹口气，“可惜呢，他也不会管家……不过，他倒是很喜欢自己的常公子，常公子也很喜欢他。”
徐护院思索了一下，提出自己的疑虑，“可一个老婆娶回家，连管家都不会，那还有什么用呢？难道就为了生孩子？喜欢这个东西，都是年轻人谈的，过日子时间久了，这些什么情啊爱啊的，都会淡的，要过日子，还是得靠些实际些的东西。”
卢照水只留给徐护院一个背影，他摆了摆手，“要是因为外物影响、时间蹉跎，感情就淡了，那我也只能说，这所谓的喜欢也不过如此吧。你所说的喜欢和我所说的，不一样！走了，徐护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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