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叹息落,白司无所回应,侍者遭白颂抬手示意,噤声,行礼离去。
四下唯余二人,白颂走近,蹲身,抬眸望白司。
“小司……”他放缓放低语调,欲再言。
“父亲。”
白司遽然倒退半步,半跪低咳,苍白面庞失色剔透,浅淡灰瞳回望他。
“您若降罚,司即刻自去领从。”
白颂眸光涩顿。
灰瞳冷若死物,映不及寸缕光芒,又低敛入眸,白司漠道:“扰您已久,司请退离。”
言毕再无言语。
白颂盯着他,蓦地指骨崩起,那双深灰眸中怒意、克制之色相继掠过,他遏制愤然,立起身,道:“好,早时歇息。”
“是。”青年抬手,稍拢肩上沾惹松木热香的外套,遽然消失不见。
而刹那,白颂猛一抬手,鎏金结界劲推而出,轰然一声,斩断了身侧石砌立柱。
“来人。”他眸底隐没汹涌暗潮,恶声呼喝。
烟尘弥漫,附近数名侍从闻声而来,惶恐跪地行礼,颤声询问:“仆在,不、不知家主大人有何吩……”
白颂抵齿打断:“即日起,散言道我忽而生重病,不见外客。”
侍从们倏而色变,欲语,却踟蹰不敢言。
“有疑?”白颂寒眸乜去。
众侍从惶恐低头,战栗叩跪:“无、无疑,谨遵家主之令。”
第52章 Chapter052 半人
夜半,盈月危升,西侧寝楼笼入潺潺皎白。
皎白沁入冰凉地板,一对黑靴遭踢去,倒斜,素足履地,银白发丝弥融于月华,似绸练。
白司滑沉入浴池,剔透的、施加了粉色疗愈药汤的水流汩然有声,他阖眸,长眉微蹙,在那水流声里静息温伤。
良久,泠泠空灵,夜莺清啼渺远。白司低唇轻咳,猩红血迹自唇角淌滴。
他伸指触碰,却又随之一滞。
唇很烫,面庞很烫,他应是寒症稍减,反起热了。
烧热致使素白指间的训犬之戒显形,他感那银戒几乎在咬噬肌肤,垂睫摘下,安放至浴台之上。
须臾后烫感却更甚,他难耐仰起修长脖颈,长呵舒呼,全然未曾觉察,自己此瞬是何种绯色潮迭貌态,宛如苍白玫瑰遭泅染,添抹秾丽。
因而下一刹,松木香倏然迫近时,他无意识地舐衔下唇,仰头望他。
“阿迹……”灰眸轻轻眨,“你来啦。”
白迹以长指覆上他后颈,低柔笑问:“哥哥原在等我么?”
“嗯。”泛泛水泽的唇翕张,长睫似蝶翼扑簌,“银戒有异,且我笃定阿迹会来。”
白迹爱怜吻他,指腹摩挲小痣:“哥哥起了烧,不宜再行沐浴。”
抵额,红瞳望他,瞳光晦涩不明,欲妄疯涌,他低音愈哑:“我带哥哥入卧室,可以么?”
白司觉察,却仍似猫咪乖驯颔首,薄唇吐字答:“好。”
银发长丝湿漉漉,遭白迹以温感疏去水珠,白司将绯烫面庞埋入他怀中,手腕交错,勾住他脖颈,透玉似的赤足微微晃荡,遭他抱入屋内去。
又有夜莺啼叫起落,恍惚间,错入一声低弱的压抑闷呵。
而那浴室内冰凉地板之上,叩落一人足迹,月光偏移,那人显露容貌,正是柯汎。
柯汎形容惴惴又踟蹰,鼻尖几乎有冷汗涔涔,他顿了许久,终得落定决心,闭眼自那浴台之上摸下银戒,悄然转身离去。
月夜下他步履匆促,及至东楼下花园长木椅侧,他倏然驻足,向漆黑阴影内一人行礼。
“家主。”他道,“汎已拿到训戒。”
云层去,罅隙落月华,照得那人眉眼,家主白颂愉悦勾唇,屈指,训戒遭其以异能收入掌心。
窥他端详片刻,柯汎垂眸道:“家主,不知您何时可依从约定,放过宛斯殿下。”
白颂眸微眯,未曾望他,慵懒轻哼道:“不急。”
“可……”柯汎欲再言,遭白迹斜乜,一霎噤声。
须臾后白颂自长椅起身,将离去,柯汎鼓足勇气,唤他:“家主,您一言千金,汎不敢质疑,但宛斯殿……”
“宛斯殿下。”白颂截断语句,尾音含讽冷,“好一个宛斯殿下。”
柯汎微僵。
“你所谓的宛斯殿下生于皇族,母亲系何许人,世人皆不知,我亦不知。”白颂睥视柯汎,“但他生父,宛斯琉尔,我深知其为何等货色。”
白颂再落座,待柯汎欠身作立侍姿态,继而沉声发问:“于你心中,宛斯琉尔此人如何?”
柯汎踟蹰须臾,答:“家父曾言,宛斯皇帝生性喜战,曾屡次挑衅我东灵,残得边境生灵涂炭。”
“喜战二字,远无法状他本性。”白颂把玩训戒,手指微屈,“随我同去一处。”
柯汎言是,欠身行礼,后再直身时,四下景象晃晃变幻,幽暗月华撤离,烛火愈发晦淡。
此处是……白家囚室?
囚室由吞音石砌作,白颂踏行其上,寂静无响。柯汎初至此地,小心跟从在后,窥见极近处,囚室的镂空气孔内,竟有一双灰白眼眶悬挂。
柯汎骇得一惊,后遽然回神,意识到是有囚徒在贴目往外望。只是那囚徒眼珠,皆已消失不见。
沿路去,不止此一人。
回廊辗转,白颂止步,抬手示意柯汎顿足,柯汎随之停驻,抬眸望去。四下守囚卒打开门,露出那囚室之内样貌,有恶臭倒灌鼻腔喉管而来,逼得柯汎呛声咳嗽,一边难遏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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