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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玉还剑录_刀叨叨【完结】(37)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宋功勤想不明白,但他也不甚在意。此次出行,一来他是为安父亲之心,二来是想请擅于医术的师父回家,寻个机会瞧瞧父亲身体,三来是为回师门补玉,秦宰相将女儿托付给他,他便会在路上照顾周全,但也仅此而已,他与秦小姐缘尽于此,秦府任何举动都与他无关。

  宋功勤心如止水,秦宰相让他稍候,他也耽误得起这一时半刻,此刻坐在椅子上随意轻啜一口香茗,等着出发。

  不多时,亲自去吩咐人办事的秦宰相返回大厅,他的手中拿着一只荷包,见到宋功勤,隐约以决绝之态直入主题:“这是小女荷包,其中放着对小女来说贵重如生命的物品,如今小女暂时记不起来,为防止弄丢,麻烦宋贤侄代为保管。”

  宋功勤并未多想,仅仅伸手接过,因秦宰相jiāo付郑重,他也便谨慎收好。“秦大人请放心,功勤一定不负使命。”

  秦宰相见宋功勤收荷包收得慡快,也不知想了些甚么,微微迟疑道:“宋贤侄,荷包里物品易碎,小女为此吃足苦头,还望贤侄收放小心。”

  原本宋功勤未见得对这荷包有好奇之心,但秦宰相说得刻意,反倒令他在意起来。不过,君子之礼教导他非礼勿视,即便有心寻求答案,他还是很快收敛了这一念头,只是,忍不住暗自心道:秦大人您这话说得神秘,换个人只怕回头便会偷偷打开荷包查看。

  秦宰相又不动声色端详了宋功勤片刻,最终,他缓缓开口道:“我听闻宋贤侄已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颂儿托付于你,我也可放心。这一路有劳宋贤侄了。”

  宋功勤可不认为自己能有甚么声名在外,他只当秦宰相有求于人说的客气话,并未多在意,仅是起身施礼道:“秦大人过誉。”

  秦宰相终于不再多说。此时下人回报,说是一切已准备妥当。于是,秦宰相亲自将宋功勤送到门口。

  宋功勤走到马车边的时候,秦小姐已上了马车。随行的贴身丫鬟秀儿转达秦小姐之意,说小姐久病憔悴,貌不修饰,不可见人,还请宋功勤直接上路。

  秦家小姐尚未展露真容前,便有咏絮之才名,她又是秦宰相之女,自当是知书达理的女子。上一回秦颂夜会宋功勤之举虽颇大胆,但短暂接触,宋功勤瞧得出对方礼节修养,不想今日秦颂却作出如此失礼行为。宋功勤倒也不至不悦,只是不觉意外。一旁秦宰相见爱女行状,神qíng间流露无奈之色,最终竟是娇纵着不加管束,反而回首对宋功勤道:“秦某疏于管教,致使颂儿自幼任xing,还望宋贤侄多担待。”

  宋功勤本擅于担待,他又有心与秦小姐疏远,此时乐得少些繁文缛节,于是,随意与秦宰相客套了两句表示自己并不介怀。

  待到出发的时辰,秦夫人竟然也来到府门外送行,不过是出趟远门,她眼中的牵挂不舍与担忧伤感简直如同死别。宋功勤不便打扰这一家人送别,他远远上马等候。

  当青骢马拉动车辕向前而去,秦宰相夫妇站立在府门之下,遥望相送。宋功勤下意识望了一眼马车。由于接下来便将入夏,秦府备的这马车虽说以层层帷幔藏起深闺千金,但为透风,用的俱是轻纱。此时,chūn风chuī过,窗帘波动,车厢景象在宋功勤眼中一闪而过。他依稀见到秦小姐跪拜的背影,似是以此拜别父母。如此郑重,令宋功勤莫名有一丝不祥之感。

  出于担忧秦颂当真病重的考虑,在因一路走官道大路而颇为耽误行程的qíng况下,宋功勤仍早早寻了舒适客栈投宿。贵为宰相之女,秦颂出行所带的随从不算铺张,加起来不过一名丫鬟与一名男仆。宋功勤习惯亲力亲为,此时也不jiāo代仆从,下马后自己前往客栈柜台订房间。马车中的秦颂动作自然慢,待宋功勤订完房间,她才在仆人的搀扶下步入客栈。

  这还是宋功勤在今日第一次看清秦颂,为此他暗暗吃惊。在此之前,他统共见过秦颂两次,第二次脂粉下的灼灼朱颜自不必说,即便初见时对方看似弱柳迎风、不食人间烟火,那如玉似雪的剔透肤色也还是有着焕然生气,而眼下,秦颂的脸色惨白,唇色全无,宋功勤略通医理,不得不怀疑此为将死之象。

  宋功勤乍见秦颂,不觉震惊,客栈里其他人见到秦颂,也同样面露异色。那些人不懂医术,顶多觉得秦颂脸色苍白,显得孱弱,之所以惊异,主要为的是她绝色之姿,再见她一妙龄少女,居然由年轻男仆相扶,又觉得怪异。

  宋功勤本惊讶于秦颂病qíng,不及细想,待注意到其他人目光,才意识到那男仆举动不甚得体。当然,他自不会过问秦小姐举动。不过,旁人又见他一公子哥与未嫁少女同行,目光中显然有不良揣度。宋功勤不在意自己名誉,可他担心秦颂被人认出,因而败坏秦家小姐名节那可不好。思前想后,尽管从最初便告诫自己尽量置身事外,最终,他还是放不下善心。当秦颂正yù进屋,他施礼问道:“秦小姐,不知我能否入内与秦小姐相谈两句?”

  秦颂闻声抬眼淡淡望了宋功勤一眼,点头道:“宋公子,请。”

  宋功勤注意到秦颂望向自己的眼神颇为疏离冷淡,哪里还有当日夜会时的柔qíng?他不知女子是否当真皆如此多qíng善变,虽说更喜秦颂冷对自己,却也不禁感慨。

  在男仆的搀扶之下,秦颂与宋功勤走入房间。秦颂经这一路奔波,自然早已疲惫不堪,她也是好qiáng,只在房间的椅子落座,甚至不肯斜倚,挺身端坐,且听宋功勤说话。

  一路搀扶秦颂的男仆在秦颂坐下后便告退,就好似完全不在意自家小姐与一男子独处一室有何不妥。倒是宋功勤,眼睁睁见男仆离开,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一时不觉尴尬地呆呆发愣。

  秦颂留意到宋功勤神qíng,自是对他心思一目了然,原本因着倦意与病态而暗淡失神的眼眸中流动过一丝捉狭笑意,她气息短促,虚弱无力,照理是说话都受累,却抢在宋功勤之前作势道:“宋大哥何故不安?你我此番同行,虽无媒妁之言,却已有父母之命,宋大哥又何需同我见外?”

  “你我同行于理不合,但秦小姐贵体为重,不得不权宜行事。还请秦小姐放心,我对秦小姐自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宋功勤这一路想的都是与秦颂撇清关系,此刻见秦颂以此说事,本能便脱口而出。他在郑重明志之后才察觉,秦颂此言说得戏谑,全然玩笑之意,哪里有当真的意思?

  果然,宋功勤答得严肃,秦颂反而更觉好笑,连嘴角都扬起一丝狡黠弧度。

  这一笑容看得宋功勤暗暗稀奇。宋功勤自认对秦颂有些许了解,同时也知对方是位大胆勇敢的女子,可眼下秦颂这态度,着实出乎宋他的意料。以宰相千金的家教修养,加之碧玉年华,如何也看不出这位小姐居然能如此若无其事地调笑男子。而方才宋功勤所谓“不敢有非分之想”的决断语气分明是拒绝之意,任谁听了都不会高兴,似秦颂这样的佳人更应觉得宋功勤不识好歹,但她非但没有丝毫不悦,倒似还被逗乐。这反应实在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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