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仆从来替他穿紫衣,他看着镜中的自己。
“要不要薰个衣呢,有些酒味。”思衡说。
谢承瑢道:“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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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州。
正月时仍落大雪,风声烈。赵敛蜷缩在被子里,身下枕着两把长刀,一把金的,一把铁的。
他听窗外风雪的声音,手轻轻抚在金刀上面。才闭上眼,门外有人踩雪靠近。他警惕地把手握上铁柄。
“二郎。”
赵敛松了拿刀的手,问道:“谁?”
“是我,吕征。”
吕征同赵敛是同一个都的,都在天武第四军。
天武军是均州地方禁军,隶属于马军司,原归均州马步军都部署王生节制。不过去年正月,王生忽暴毙而亡,朝中又未任命新任都部署,天武军便归副都部署骆永诚暂管。
骆永诚与均州屯驻的殿前司雄略军厢主代议恒并不和睦,几乎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因骆永诚这人肚量奇小,不能容代议恒,便牵连到投军天武军的赵敛身上了。
赵敛在天武军的这两年,很不顺。
“你怎么来了?”赵敛披衣开门,见到满身是雪的吕征。
吕征道:“今夜雪大,均州城的城墙被雪压塌了。副部署叫我们都的连夜修墙呢。”
“城墙塌了?”赵敛直皱眉头,“他怎么不叫厢军去做?城里三千厢兵呢。”
“没办法了,副部署已经下了令,二郎快些走吧。”
赵敛应声,转身将被子铺好,一会儿便随着去修城墙。
整理被褥时,他看见那把金灿灿的流照君,狠狠怔了半晌。
他将刀藏在被子下头,埋好了,这才放心出门去。
第123章 三八 欲借风霜(三)
谢承瑢下了朝,慢悠悠走下台阶。
有官员过来问好,他习惯地敷衍陪笑,等人送走了,他还是慢悠悠地往宫门走。
“谢节使!”
谢承瑢回过头,是御史中丞刘宜成。
刘宜成躬身作揖:“我与谢节使好久不见!”
“刘中丞。”
刘宜成鼻子好,稍稍离谢承瑢近些,就闻到一阵酒味。他皱鼻,说:“节使方才回京,第二日便来上朝,着实是辛苦了。”
谢承瑢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中丞在御史台任职,不知道无故缺朝请是要被降罪的么?”
“是了,我以为官人在秦州久了,全然忘了朝中的规矩。”
谢承瑢戍边这几年,胆子练大了,性子也练躁了。他不想和人说话的时候就不说话,不想给好脸色就不会给好脸色。他转头就走,弄得刘宜成非常尴尬。
刘宜成疾步跟上去:“节使在秦州呆了五年,性情大变,好像全然换了一个人。”
“人再怎么变,规矩还是知道的。”
“哦,那官人或可知,朝请前夜不能饮酒?”
谢承瑢瞥了他一眼,笑道:“叫中丞抓到我的把柄了?”
“岂敢。我就是来同节使打个照面的,都是同僚,当是挚友,总不能次次见面都闹不愉快。”刘宜成朝他又作揖,“官人性子一向温顺,不能被秦州的风染了,变成粗俗之人。”
“武人岂敢与官人比肩,在下一直都粗俗不堪,从未温顺过啊。”谢承瑢没回他的礼,到门口寻到仆从,拉了马就走了。
刘宜成站在远处,思来想去觉得不快活。他暗自骂了一句,转身回宫城就往崇政殿去。
李祐寅批札子呢,才见均州禁军雄略两厢都指挥使代议恒上的奏疏,均州马步军副都部署骆永诚心地狭窄、目光短浅,或有虚报军饷之嫌,难当统帅均州禁军之任。
才看完,便听刘宜成过来告状,说宁州节度使谢承瑢宿醉朝请,藐视君上。
李祐寅听了大笑:“你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了?”
“臣闻到了,臣鼻子灵敏,绝不会闻错。”刘宜成拱手,“谢承瑢在秦州久,性情大变,又因手握重兵一直目中无人。初回京便无视君上,官家不可轻易委以军权,当再思量。”
“我没说要给他军权啊,卿多虑了。”李祐寅神色怡然,“卿同他说过话了?又如何知道他性情大变?”
刘宜成道:“他确实是性情大变,臣能体会出来。”
“哪里变了?”
“他……他说话,比以前直了,毫不忌讳,脱口而出,令人汗颜。”
李祐寅笑意不减:“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刘宜成不依不饶:“官家,宿醉后上朝,确该处罚。”
“罚,当然罚。不过他身无它职,仅一个节度使的虚名,我要怎么罚?总不能因他宿醉后上朝,就降他为承宣使吧?”李祐寅用朱笔批阅札子,悠悠说,“你都说了,谢同虚喝多了酒。人喝醉了,当然口不择言、说不出来好话,这与性情无甚关系。宿醉上朝确实不妥,那我就罚他一个月俸禄,叫他闭门思过,回头我再好好说他。”
刘宜成心中不满,但既然官家如此说了,也不好再逆官家心意,便拱手退了。
李祐寅依旧在批札子,累了,抿了一口茶,对韦霜华说:“罚谢承瑢一个月俸禄,不许他出门再饮酒。另外,我还有事要同他讲,五天后等他下朝,叫他过来见我。”
“是。”
*
谢承瑢自秦州回来,确实有所长进。他给原先在殿前司一同共事的关系不错的都带了礼物,归京第二日发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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