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没有道理回京了,怎么说呢?”
赵敛给他磨墨,想了很久才说:“回吧,在均州呆久了,你不怕变成下一个骆永诚?”
谢承瑢澄清说:“骆永诚入狱,是因为他吃了空饷。”
“就算他不吃空饷,官家也会想办法让他吃空饷。”
良久,谢承瑢才说:“那我就问问官家吧。”
于是将“是否还京”一问写在奏疏里,连夜交给了驿使。
第二日,赵敬也收拾完毕,按官家旨意回京。行前,赵敛和谢承瑢都来送他。
路途遥远,谢承瑢送给他干粮,还有可能用上的棉服。
赵敬颇为感激,又同谢承瑢说了些悄悄话。本来他并不是很待见谢承瑢,奈何收了人家东西,说话也比较热忱:“均州冬日也冷,我知道你身上有伤,为了身体,还是切记保暖。”
“多谢大哥。”
“阿敛脾气坏,以后要是对你不好,你就离了他。”
谢承瑢笑说:“阿敛脾气很好,也不会对我不好的。”
赵敬瞧看着他,半天说不上话:“同虚,你若真是对阿敛好,倒不如……”
“倒不如什么?”
“倒不如……”赵敬的话噎在嘴里,“罢了,倒不如好好的,平日互相让着,不要心里生怨气。”
“我知道,多谢大哥。”
赵敬还是很不希望阿敛和谢承瑢在一起,但有什么办法呢?听说都已经在爹娘坟前拜过天地了。他狠狠叹了一口气,挥手作别,喊道:“再会了,阿敛。哥在珗州等你。”
赵敛作揖:“好,大哥在珗州等着我。”
夏日的太阳格外刺眼,越眺远处,眼睛越被照得涩。
谢承瑢不想晒太阳,就偷偷躲在赵敛的影子下。赵敛没找到人,一回头,谢承瑢就蹲在下面。
“做什么呢?”
谢承瑢站起来了:“太晒了。”
赵敛搂过谢承瑢的腰,挡住他眼前所有的烈阳:“回家吧,回家就不晒了。”
“你哥哥还没到城门口呢,你就要走?”谢承瑢挪过他手,“你看着大哥走了,再回去吧。”
赵敛答应了,但没心思目送赵敬。他问谢承瑢:“大哥方才对你说了什么?偷偷摸摸的,也不能叫我知道?”
谢承瑢如实答:“大哥叫我们吵架的时候互退一步,不要斤斤计较。他还说,要是你对我不好,就让我离了你。”
“离了我?他这人没体会过情啊爱啊的,说离就能离了。我可不能离了你,我一点儿都不能。”赵敛抱着谢承瑢的手臂撒娇,“你也不要离了我,好哥哥。”
“什么哥哥?你正经哥哥出城去了,还有什么哥哥?”
“谢昭不就是我的好哥哥吗?”赵敛环住他,把他圈在怀里,“回家吧,真的好晒。”
赵敬出城门前还是忍不住回了头,他看见赵敛与谢承瑢抱在一起,哝哝说:“真是冤家。”
君瑜行马在他侧,也回头望了一眼:“二哥就这么喜欢谢同虚呢,没法子了。”
“他是脑子昏,我们家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大情种?”赵敬没辙了,“我头一回见过撞了南墙了还不肯回头的。”
“二哥若是再撞一回,估计也就知道了。”
“我怕他撞三四回都不知道。”赵敬懒得想他这个没出息的弟弟,“算了,随他吧,反正将来他自己吃亏。”
*
夏日酷热,万物都闷在暑中,很难能喘一口气。
垂拱殿也如此,本来就因夏日而闷气,今再得一令人诧愕的消息,更窒息了。
驻守延州的大将宋骧病死,消息在垂拱殿宣布的时候,宋骧之子宋稷甚至丢了笏板,哭得昏死过去。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李祐寅也落泪不止。
齐延永擦干眼泪,出列说:“陛下!事到如今,应立即再派将领出镇延州,绝对不可耽误啊!”
“是啊,陛下!”林珣也出列,“西燕一直觊觎延州,宋将军一去,等于是延州城门的锁断了!陛下应稍稍放下哀痛,赶紧择出坐镇延州的将领才是!”
李祐寅道:“朕知道!诸位卿以为,有谁堪当此任?”
林珣说:“陛下,臣以为,均州马步军都部署谢承瑢最能当此任。”
李祐寅并没有回话,左右两边大臣也在私语。
林珣便又说:“谢承瑢原本就是戍秦州的将领,西燕金宗烈、萧弼对其多有忌惮。今谢承瑢又在均州,距延州也近,实为坐镇延州最好的人选。乞陛下定夺。”
“谢承瑢……”李祐寅默然。
曹规全说:“臣以为各司其职,谢承瑢才去均州多久,不当调他去延州,当再择。”
林珣不解:“均州无战,本有骆永诚守,谢承瑢在均州并无用武之地。何不调他往延州?金宗烈与萧弼最害怕的就是谢承瑢,只要谢承瑢在西北,就万无一失。”
“林刑侍此言差矣!均州也属西北,都是西北,当然也万无一失了。”曹规全又说。
林珣无话了,道:“陛下,均州不急,延州急。”
李祐寅犹豫不决:“难道大周没有别的将领了吗?”
“大周不是只有谢承瑢,西北也不是只有一个延州!诸位非要谢承瑢坐镇西北各州,干脆把他分成好几个人好了!”曹规全呵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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