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喜欢中秋宴?”
“喜欢。”谢有棠欢喜地笑着,说,“宫里的吃食和外边的不一样,我很喜欢。”
谢承瑢无奈道:“我以为你是有什么大志向,原来只是为了吃。家里也能做宫里那样的,你喜欢,求你二叔给你做。”
“不要,叔叔对我凶,我不敢求他。”谢有棠气馁地叹息,“上回我没背出来书,他狠狠骂了我一顿,第二天见我还要踹我,我真委屈。”
“他对你严一点儿,是对你期许高。”
“可人家不是说,父严母慈,怎么到咱们家就反过来了?”
谢承瑢没反应过来:“啊?”
谢有棠认真说:“爹爹这么温柔,叔叔那么严厉!他教我练枪也是的,我手有一点儿没抬高,他就得揍我!他揍人好疼,轻拍我一下,我的肉就肿起来了。”
谢承瑢笑起来:“父严母慈,你把这话和他说一遍,他肯定又要揍你。”
谢有棠困惑了:“为什么?”
“昨天他也揍你了?我今天好好说他,以后他再揍你,我就揍他。你哪儿疼?我给你上药。”谢承瑢招手唤他进屋,又把榻边柜子里放的药翻出来,一面擦药,一面和谢有棠说,“这是好药,宫里御医给我的,能消红肿。”
“御医给的?”谢有棠吓得缩回手去,“爹爹身上伤还没好,给我用,岂不浪费了。”
“你同我还要客气?有什么就用什么,用完了就再买。”谢承瑢取了药,敷在谢有棠发红的地方,说,“你二叔叔就是这样的,打人一向不知道轻重。从前你翁翁对他也是如此,教训都用棍子狠狠打,他好几天都下不来床。”
“真的?”谢有棠就爱听这些陈年旧事,眼睛都要放光了,“为什么打他?”
“因为他不上学呗。你二叔最讨厌上学了,每天都要迟到,隔三差五就见不着人。”谢承瑢轻轻揉着谢有棠红肿的皮肤,怀念地说,“虽然他不爱上学,可是他读过很多书。你问他什么,他都能答上来。”
谢有棠好奇地望:“爹爹是同他一起上学的吗?同窗?”
“不算吧,我就上过几个月学。”谢承瑢把药罐放回去,对着窗外环视,见没有人来,才问,“你今日上朝,他们有没有说太子的事?”
“有,求官家废立都求好几遍了。我五日一上朝,紫宸殿每回都要弹劾一次。还有说皇后的,他们和官家说,皇后管的太多了,有违祖宗家法。”
“那……白玉馆呢?白玉馆的事情,有没有提过?”
谢有棠老实说:“提了。今天叔叔不是上朝去了么?早上还在说呢,叔叔质问崔伯钧知不知道他五哥崔显银买卖娼妓的事情,崔伯钧说不知道。”他摸了一下鼻子,“提到崔大官人,有件事,我不知道要不要和爹爹说。”
“你说便是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谢有棠道:“前几日,我在兵部找御龙直的兵籍,见到了崔大官人。他请我吃了酒,还送我好些礼物,我没敢收。”
谢承瑢觉得有些蹊跷,问道:“他找你还说了什么话?”
“就和我说些好话,问我有没有成婚,家里如何。他不知道叔叔认了我,也不知道我向着爹爹,反复和我说宋将军的事儿,我不爱听。”
谢承瑢坐直了:“他不会无缘无故问你的,兴许是来套你话,又兴许是来讨好你。”
“他叫我改日去他家里坐坐,我心中不愿,但也只能嘴上答应。”
“也许他还会来找你,若有什么事儿,你记得及时回来和你叔叔说。”
“好。”话没说完,谢有棠就看见窗外站着赵敛,脸蓦地一白,喊道,“叔叔。”
赵敛板着脸,颇有些不悦:“是练枪还是谈天呢?”
“练枪练枪。”谢有棠噌得站起来,二话不说跑出屋,又到院子里练功去了。
谢承瑢替谢有棠辩解说:“我看他身上青一块肿一块,所以叫他过来涂药,不是他乱晃。”
“我没怪他乱晃。”赵敛把头上的官帽摘下来了,从窗子递给了谢承瑢,转而成笑眼,“吃过饭了没?”
“吃了。”谢承瑢抱着他的官帽,责怪说,“你为什么揍他?练不好就练不好了,明日不就能好了?你把他揍的,青一块紫一块。”
赵敛哼了一声:“你舍不得了?我没揍他,不过是比试时蹭到罢了。以前我和周将军比试,不也是青一块紫一块?也没见你心疼过。”
“你怎么连小孩儿的醋都吃,我什么时候没心疼过你?”
“可别说了。”赵敛没好气地从正门进来,褪下革带,问,“谢有棠告诉你什么了?把朝里的事告诉你了,你又要替我担心了不是?”
谢承瑢说:“担心是一定要担心的。听说官家病倒了?”
“是。”
“官家病了,皇后又可以听政了?”
赵敛嘲讽道:“我看未必,今时不同往日,那些人个个都想把太子废了,怎么还会允许女人听政?”他说完,把外袍也扯下来了,抛给谢承瑢,不偏不倚盖在谢承瑢脑袋上。
谢承瑢闷得,才把脸探出来,迎面就对着赵敛的眼睛。他咽了一口唾沫,说:“小棠方才说,崔伯钧前几日请他吃酒了。”
“吃酒?他没告诉我。”赵敛凑上前要亲谢承瑢的嘴唇,被他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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