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墨惊堂了然。
他的手掩在腰腹,指尖虚虚搭在沈砚枝给他缠的绷带上,张了张嘴,正想问为什么给他包扎。
沈砚枝主动回答了这个问题:“现在需要你送我出去,希望你不会失血死在路上。”
并不是墨惊堂所期待听到的回答。
但没关系,已经很好了,他很开心。
墨惊堂突然俯下身,揽过了沈砚枝的腿弯,把人单手抱了起来。
沈砚枝一怔,下意识搂紧了墨惊堂的脖子,反应过来哪里不对时已经晚了,墨惊堂就这么抱着他,踏上了璇玑。
万冥枯海鬼气缭绕,和玄历五百年时全然不同。
沈砚枝看见这一切,只是皱了皱眉,没有什么巨大的反应,墨惊堂便也没解释。
他知道,等到了七玄宗,会有人告诉沈砚枝这千年来发生的所有。
而到时,他也是真的应该离开了。
璇玑在万丈高空疾行,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墨惊堂感受着怀里人的温度,千年来从未有一日如此踏实。
在这千年内,他从未离开过万冥枯海,也从未见过白日。
刺目的阳光刺得他双目发疼,他回望了一眼渐行渐远的万冥枯海,转向身侧的人:“都说正邪不两立。沈仙君也会不分青红皂白,对所有魔族赶尽杀绝吗?”
沈砚枝的嗓音都随着身量的变化略微稚嫩了起来,但话语里的笃定是不变的,他说:“会。”
“没有例外?”
“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墨惊堂眉目微敛:“为何如此厌恶魔族?”
他上辈子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后来也是从镜非台口中得知。
但他想亲自问沈砚枝。
想听他说。
沈砚枝沉默了良久,再开口,话语直取墨惊堂咽喉:“因为曾经有过例外,因此越发厌恶。”
第四十五章 他好像没有呼吸了
墨惊堂没来得及追问那个例外是什么。
璇玑平稳落地,停在七玄宗山门外。
正值晌午,山门外云梯间来往的弟子稀疏,食膳台的方向略显吵闹,只有宗门入口处守着两名地玄宗弟子。
这两名弟子是在沈砚枝死后入的七玄宗,并不认识沈砚枝,更不认识墨惊堂。
两名弟子瞧见沈砚枝和墨惊堂出现,都下意识把手搭在了佩剑上。
虽然墨惊堂已经很注意地收起了身上的鬼气,但单从他那副模样也能看出来,不是善茬。
两人戒备地看着墨惊堂,又看了看地上满面肃容的小孩,对视一眼:“来者何人?”
沈砚枝似乎没想到会在自家门口被人拦住,他卷了卷自己的袍袖,伸手想掏令牌,结果手一探,和刚才拔剑一样,又摸了个空。
反倒是墨惊堂从他身后伸出手,那冷白的手指间握着的,赫然是一枚七玄宗弟子通行令。
门口的两人见墨惊堂有令牌,稍一迟疑:“你有令牌,只能你进。他,不行。”
被地玄宗弟子针对,沈砚枝眼角抽搐。
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和镜非台或者是怜青中的任何一人传音,否则也不至于被拦在这儿。
就在此时,墨惊堂转过身微微屈膝,把令牌塞进了他手里:“七玄宗到了,仙君进去吧。”
墨惊堂的木质令牌边角圆润,其上刻一“药”字,沈砚枝看着手心的令牌,道:“这不是我的,你怎么会有药玄宗的弟子令牌?”
当然不是沈砚枝的。
各宗宗主的令牌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做的,只有弟子的令牌才会是木刻,不同宗门上刻的字迹也不同。
正面是宗门首字,背面是弟子的姓名。
墨惊堂笑道:“仙君摸一下上面的字迹?”
沈砚枝顿了顿,照做了。
他的手碰在那木质令牌上,沿着“药”字轻抚而过,手心感到的纹路,却不是“药”,而是一个“清”。
墨惊堂站在他不远处,温声道:“这就是仙君的令牌,只不过我使了一点障眼法,惑住了他们。”
闻声,沈砚枝捏着那木牌的指节微白,好像加重了力度,墨惊堂本以为沈砚枝会问些什么。
比如做这个障眼法的意义是什么,又比如沈砚枝的令牌为什么会在他那儿。
但什么也没有,沈砚枝只是神情淡淡地接过了那令牌,一句话也没问,转身便走。
他对墨惊堂,好像真的不感兴趣。
也懒得多一句嘴。
巴不得早点和墨惊堂划清界限。
“师尊!”就在那抹纤瘦背影即将消失在视野中时,墨惊堂隔着山门,隔着七玄宗终年缭绕的云雾,喊出了声。
沈砚枝的脚步被这一声“师尊”绊住片刻,但也只是片刻,他并没转身,而是背对着墨惊堂,不容置喙道:“第二遍。”
“我从未收徒,也不是你的师尊。”
独属于高山密林的冷气钻进衣袖,覆盖了每一寸肌肤,墨惊堂睫羽上不知何时覆盖了一层轻霜,他眨了眨眼,随着那层白霜抖落,地面也溅开了一点水渍。
沈砚枝很快消失在了他模糊不清的视线内。
两个守门弟子讷讷地瞧着墨惊堂,只见这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垂首看不清神色。
那露出的苍白脖颈青筋狰狞,随着他喉间的吞咽不停起伏,显得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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