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能感觉得到，人类身上的生气又骤然流逝了不少。
“其实圣龙大人你本人也很清楚吧？” 虽将男人唤作大人，但贤者随意的语调和神态显然并未存有多少敬意。
“如果勇者的使命真的是拯救爱丽舍的话……你可是最没有资格陪伴在他身边的存在了。”
刹那，充斥着杀意的威压排山倒海而来，金色竖瞳中冰冷的色泽令人不寒而栗，那句话就像点燃火药的一颗小小火星，却足以呈燎原之势。
贤者很清楚，他现在之所以还能坐在这好好说话，只是对这条龙而言他还有点用处罢了。
感受着让人难以承受的威压，贤者却越发笑得肆意起来。
“哦呀？看来我踩到雷区了啊，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很清楚，早在「规则」开始忌惮你之后你就早已不是什么高贵的圣龙了，又更何况，在「叹息之墙」倒塌后，在「爱丽舍」的倾qíng‘帮助’下没过多久你就已经被污染了，彻彻底底成了「墙」那头的居民呢……震惊整个爱丽舍的、被视作「七宗罪」正式爆发的那个「深渊屠没」就是你做的吧？上万的生灵，最后只有从你身上窃取的不属于自己东西的几个家伙活下来了呢，不过他们也为了维系自己尊贵的身份而对你的qíng况守口如瓶……被视作整个大陆救世主之一的圣龙竟然才是最有可能毁了整个世界的魔物，哇——世人要是知道了究竟该有多么惊愕呢，你说要是勇者大人他知道了……”
瞥见男人的脸色，贤者止住了声，耸肩笑了笑，“感谢圣龙大人您耐着想要屠城的心qíng听我说完。”
“您竟然没有立刻就杀了我啊，我还以为为了守住这个秘密，继续在勇者面前做个‘乖宝宝’你一定会杀了我呢……啊，我明白了，正是为了继续要在勇者面前做一个‘乖宝宝’才不能立即杀了他接下来可能还要见的人吧？毕竟要是被发现就不好了。”
贤者不甚在意的笑笑，然而男人却越发出乎他预料的沉敛下来。
恺稍稍松开紧握的拳头，不带感qíng的道：“不用我动手，要不了多久你的狂妄自大和口无遮拦就会要了你的xing命。”
“还是说这也是你所谓的「赌徒jīng神」？不要再试图激怒我，在我耐心耗尽之前，把你真正想说的，告诉我。”
闻言，贤者才稍稍收敛了放肆的笑意，身着银色神圣铠甲的男人终于露出绝对冰冷的面目，这世上真正能牵动他心神的，大抵只有勇者一人了。
只是因为是勇者希望的，所以一直以来才营造出一副正义的、向上的、完美的面貌，只因，想被那个人喜欢，只为，不想让那个人失望。
“嗯……真得赞叹一声圣龙大人如此真挚的感qíng啊，想必「规则」看到你这么珍视勇者一定会很高兴吧，它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闻言，恺猛的直起身来紧盯眼前这个大方狂言的贤者，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错愣的神qíng，似乎在努力辨别那话中的真意。
他听到贤者用哀怜叹息般的语调继续说道：“所以说啊……勇者并不是为了拯救世界而生，而是「规则」为了阻止你毁灭世界，才让他诞生的……”
“换句话说，你还是没有逃离可悲的「规则」啊……勇者也是，毕竟他——是为你而生。”
【咚——】
心脏，疯狂的鼓动着、狂欢着，发出仿佛近在耳畔的刺耳噪音，其余的一切都已然不再重要了，只有一句，在神梢被无限的放大，【勇者——为他而生。】
【勇者——是属于他的。】 』
第12章 Chpater12.
“……” 莫里独自一人在木屋外枯站许久，明月高升，星辉闪耀，呼吸间，弥散出薄白的雾气；但青年等待的那条龙还是迟迟未归。
心底升起些许不安，但来自契约平稳的感应又让莫里稍稍放心。
【恺…】
【恺……】
青年在心底一声声的呼唤着，希望那家伙能听到。
【快回来吧——】
【再不回来我可就自己先睡了。】
独处时类人状生物多多少少都会思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莫里也不例外。
更何况刚刚在屋里时贤者才说了一堆话里有话的话——
『“贤者先生您先休息吧，我和恺打地铺就好。”
贤者点点头，接受了勇者的好意，莫里转身，打算出去等等他家那条久不见踪影的巨龙。
“勇者，” 身后的人突然唤住他，“你与圣龙的喜好还真是奇异的颠倒了过来呢，舍弃金辉、喜爱黑暗的龙族；和背弃黑暗，投身光芒的影族……真有意思，不是吗？”
贤者眯着眼笑笑。
众所周知，龙族喜好金银财宝，但并非出于物yù，而是单纯的喜好亮闪闪的一些玩意；而影族偏好黑暗，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身来只能苟活在yīn暗的角落罢了。
莫里沉默半响后微微侧头，贤者似乎看到了青年嘴边微微绽开的笑意，他听到勇者用半开玩笑的语调道：“所以，我们这两个另类才会成为搭档吧。”
语落，青年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木门发出咔哒声响被轻轻带上，阻隔了身后贤者通透的探究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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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话……还真是有意思啊…”
莫里不禁拉紧了衣领，像是为了防止寒风灌入，又像是在抵触什么不安的遐想。
衣角被风chuī动，鼓鼓作响，远处隐约可见群山连绵起伏的模糊轮廓，昏暗的色泽层层叠压倾倒而至，如果说那就是世界的尽头，群星陨落之地，似乎也并不为过。
青年撩起额前被风抚乱的碎发，向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黑暗凝望而去，他通体偏暗的黑冷色调，似也与这黑夜融为了一体。
青年自嘲般的叹息一声，在阳光下活动的久了，他差点就要忘了，暗城的风景，就像眼前这般，永远都被没有尽头的黑暗笼罩着，无论「叹气之墙」颓圮与否，他们似乎永远都活在末日里，甚至以为终日飘dàng的霜雪也是灰黑色的，就连生出的火光也是幽蓝色的，但这却是暗城唯一的“亮色”。
用黑矿石砌成的冷硬的尖塔上，生锈的铜钟每日都会发出沉闷的撞音，哑涩的音调不知是为谁悲鸣的丧歌，但那却是暗城唯一能听到的乐音。
只有冬日，只有黑夜。
于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想去看看一直令他们退避三舍的阳光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了，即使他知道，付出的代价会是生命。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世界上最为耀眼的色彩就是太阳的光芒，直到，他遇到了恺——。
锁骨上的契印隐隐发烫，青年不得不承认，在一起了那么久，那条傻龙要是某天突然不见了，他还是会挺想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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