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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寻常_罗再說/罗再说【完结】(17)

  淮宵捻起卫惊鸿袖口的料子,摩挲一下,又抬头望了望天色,伸出手摊开掌心。

  「降雨了。」

  太子和公主一路过前殿中殿,进书斋见了皇帝。

  他们依旧是规规矩矩的请过安后,皇帝留下了太子,让人带公主回去休息。

  皇帝侧卧于榻,低低垂着眼,几日不见又消瘦几分。

  寝宫里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地龙烧得没前些日子那么烈,只觉细汗。

  榻上的人抬起头,伸手唤了方故炀过去。

  方故炀见父亲张着嘴想说什么又出不了声,心中一沉,试探xing地问了句:「父皇?」

  这老皇帝似都有些迷糊。

  恍惚间,听了儿子这句唤,才回过神来,低声说:「炀儿。」

  「儿臣在。」

  病中本就无jīng打采的的皇帝垂下眼,温热的掌心摩挲着这个最让自己骄傲的儿子,有力却冰冷的手。

  「过几天出兵吧。」

  突然的指令,让方故炀有些愣神,心里开始打起鼓点。

  他努努嘴,尽量把自己的qíng绪憋回去,低下头。

  「儿臣,请父皇指示。」

  「去西云。」

  老皇帝咳了几声,心里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说:「西云国命已尽,该下手了。」

  「好。」

  方故炀答,语毕脑子里便蹦出一些让他担心的想法。

  皇帝见他走神,心下不悦,皱起眉来。

  「炀儿,如今天下六分,大裕,西云,北国,木辽,南蛮,还有临国,你可想好,如何打响这乱世?」

  方故炀点点头,继而思索一阵才慢慢开口:「先灭西云,再是如今皇室虚空的木辽,临国,南蛮,最后,最后北国。」

  「如今除了西云,北国最为奄奄一息,为何不第二灭了北国?」

  「儿臣,一时想不出。」

  「总有理由。」

  方故炀顿了顿,道:「北国迟早会是我大裕囊中物,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

  面对父皇咄咄bī人,方故炀不得不有些厌烦,撇了俊俏的眉,也是忍得发慌。

  前些日子父皇召见淮宵入宫的场景历历在目,虽自己不知道谈了些什么,但他是不信父皇未有所察觉的。

  他叹口气,只得轻声道:「总会灭。」

  愣神一下,随即补上一句:「若是父皇已有决心,那便早日出兵西云吧。」

  「这几□□中似波澜不起却是暗流涌动,炀儿切莫忽视了。」

  一向铁血手腕的皇帝,难得伸出手摸了摸儿子的发,以一个父亲的口吻缓道:「择日出战,喧兵而起,你和常将军的儿子一起罢。」

  「儿臣斗胆问父皇,是有意栽培常尽?」

  「是。」

  皇帝答,「将门虎子,明君猛将。常尽与卫惊鸿二人,天资不浅,这也是朕将你从小放到学堂的原因。钱权诱惑易,而qíng义断舍难!」

  言及此处,皇帝有些激动,停声歇息了一会儿,接着道:「太子,这二人,你掌好了,将是我大裕,不可多得的帝国双璧。」

  太子内心一震,随即暗喜。

  他弯腰拱手道:「父皇费心了,儿臣明白。」

  得了皇帝旨意,他向后退了几步,躬身辞别。

  外面天色渐暗,日落西垂。

  淮宵出了博雅堂,抬眼望去,似乎皇城的道上又镀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寒意钻入脖颈,风声萧瑟。

  见天色快暗了,也没收到太子的口信。

  淮宵遣了几个尾随的侍从,带上一个暗卫一路抄近道往太子府步行而去。

  眼前青石板路上也覆了雪,一眼望去长到望不到头。

  淮宵裹着袄子,刚过一个转角,突然察觉身旁一道人影闪过。

  那影子从旁边疾驰而过,明晃晃利器泛出的白光也打了些在淮宵侧脸上。

  「少爷小心!」

  随从的暗卫一声喊道,从身旁房顶跳下来,稳稳落地,抽了腰间长剑朝那刺客猛刺过去。

  不料那刺客的剑随着手腕的动作一阵翻转,脚尖踏到石板上也无声响,在空中dàng出一抹银白,目标明确,速度极快地朝淮宵刺去!

  那一瞬间,淮宵多年来的习武经验促使他下意识转身侧过,不料想下颚被划开一道沁着血珠的浅口。

  「呲——」

  连带着伤口一起开到锁骨,衣衫被挑开,剑梢一挽,直取胸心。

  耳旁风声呼啸,淮宵躲闪不及,随身暗卫急了眼,剑一晃砍上刺客的右腿。

  身上暂无武器的淮宵转过身子抬腿给那刺客踢去,手肘屈起,狠狠撞上刺客的胸膛。

  后者被撞开几米,腿也受了伤,坐在地上有些发懵。

  暗卫一个箭步上去点了他的xué,反手捆住。

  淮宵也没多话,直接问道:「谁的人?」

  那刺客瞪他一眼,不吭声,只听得耳边一声轻叹,少年的声音也变得大了些:「你说不说?我问你不说,我请太子来问?」

  见那刺客身形一颤,冷汗流下来。

  这大裕太子方故炀能耐极大又无qíng是出了名的,天下谁人不晓宁落蛇蝎dòng不落裕太子,这番道理?

  他要你开口,你不得不开口。

  「你最好快说。」

  淮宵眸色一凛,徒增几分寒气。

  北国皇子虽沦落他乡甘为质子,这气势却是依旧输不得人的。

  「是,是,大将军府公子。」

  常尽?

  「少敷衍!」

  懒得跟他瞎扯,淮宵皱了眉,「你说不说?」

  「常公子,常公子,说太子和您……jiāo往过密,会阻碍,阻碍太子登基以后……来年大裕灭北的决心!」

  淮宵愣了愣。

  这番话,至少后半句,他不是完全不信的。

  这种念头也仅仅是一闪而过,他脸面上仍然是显然不信的模样,招手换来暗卫。

  「把他带回府上,等太子回来再说。」

  大裕太子和北国皇子jiāo往过密,会阻碍太子登基以后来年大裕灭北的决心。

  刺客一句话,在淮宵心里深深扎根。

  他裕太子铁石心肠,胸怀江山万里,皇权天下,又怎会如此。

  多虑罢了。

  大裕皇城上空的寒风席卷,拨乱了淮宵身后长长的青丝缕缕。

  「启禀殿下,质子在石子街市被刺,」

  报道的暗卫顿了顿,「轻伤。」

  方故炀的暗卫匆匆冲进府内报信时,正好常尽与方故炀正对坐着谈过几日出征的事qíng。

  桌案前悬一张疆土扩张地图,兵符下压着一叠叠墨迹未gān的战术。

  听闻这消息,方故炀眸中是狠戾之气一闪而过,嚯地一声站起来,手放在拿了今日配于身边的大刀刀柄上,语气仍旧是稳得瘆人:「谁。」

  见那暗卫被这太子这番模样吓了一跳,常尽放下茶壶,拉了拉方故炀的衣袖:「殿下,别激动,只是轻伤。」

  「是谁,」

  方故炀没多话,正准备掀开幕帘朝外走,命令着自己的手下:「下去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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