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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是惊鸿照影来_梦溪石/古镜【完结+番外】(60)


他们闻言齐齐一惊,手下稍有迟滞,封雪淮已有动作。只见他疾退了两步,陡然扬手,一阵白色粉末状的轻烟便朝两人扑面袭来。
他们万万想不到孤傲绝伦的冥月教主也会做出那下毒暗算的卑鄙事qíng,猝不及防之下,被撒了个满头满脸,顿时麻痒难耐,几乎同时背后又传来一阵剧痛,几大要xué已被制住。
“走!”我生怕他们还有后援,在金针得逞那一刻,绕到前头拉了封雪淮便走,心头暗自抹了一把冷汗骇笑,这怕是自己所遇到过最为凶险的时候了。
未知几时,淅淅沥沥的雨再次下了起来,遮断澄澈的天空,破庙屋檐上的雨水顺着瓦片流下,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种天气令得整间庙宇也散发出一股寒意,惟有坐在柴火堆前,才能感受到一丝暖意。
我脱下外衣晾在火堆旁烤着,冷不防手臂一紧,回过头。“你醒了?”方才只想着往林木更茂密处藏身,未料来到这座颇隐秘的荒废了的寺庙。
封雪淮撑着身子倚在柱子上,半睁的眸子似闭未闭,眉间依旧清淡,只有我知道他现在身体里正在忍受着如冰似火的煎熬,然而面无表qíng非是为了骄傲,自小便习惯不将内心展现在他人面前的人,如此只是一种习惯罢了,便如慕容是惯于将心思隐藏在温雅的笑容之下一般。
“刚才你给我撒向他们的是什么?”我从袖中拿出疗伤药递给封雪淮,他看也不看便吞下了。
“虽然一接触到皮肤会产生细微的麻痒,但那只不过是普通的药粉罢了。”想起那两人骇然的神qíng我忍不住抚掌而笑,难得能让武功高于自己何止百倍的人受挫,心中也觉快意万分。
那人冰冷的眸底仿佛也染上一抹笑意,然而不待我看清便已消失。“你已经可以彻底忘记了?”
笑容闻言淡淡化了,看着他面不改色的冷峻容颜。“你希望我恨你?”
那人不语,忽而将头微微侧向一旁,半边表qíng隐入yīn影之中。
“还是恨不起来。”见他微微一震,我长叹一声,抹了抹脸轻轻苦笑。“记得我曾一心想解冥月教中人的毒,你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傅离珑胁持我而无动于衷,那时候我只觉得这个人很冷血却没有怨恨,正如那样,之前的逃避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罢了,或许,我从来就没有真正恨过你。”
“我不会说什么以德报怨,又何以报德的话,”闭上眼淡道,身体经过刚才那一刻,现在松弛下来顿觉十分疲惫。“你让我的家人死于非命,这是一个事实,然而恨不起来,终究是恨不起来。”
“像慕容商清一样么?”清冷的声音一如外面的雨,凉意入骨。
“是的。”心绪浮动,却也得勉力定下神为他把脉。“你的脉象虚浮多变,内伤只怕不轻,现在也不宜走动,待明日我去药铺一趟,回来为你针灸……”
话未落音,手被猛地一扯,身子猝不及防跌向那人胸前,片刻的惊诧过后,不由皱了皱眉,一抬眼,清冷若雪而又明耀似月的眼神正灼灼望着自己,骨节分明的冰冷长指抚上我的眼睛,顺着眉骨那道淡淡的疤痕蜿蜒而下,炽热略带不稳的气息与那双眸子予人的感觉形成鲜明的对比。
“镜湖之上,最早看见你的,是我……”
我一怔,默然半晌,任他的手在脸上动作着不再挣扎,直至那只手不知何时放下,人也又陷入昏迷之中,才静静起身,将他移近火堆以便更好地汲取温暖。
站在门口望向夜空,任冷风将衣袖卷起,chuī得飒飒作响,身子极倦却始终无法入眠。
最初的印象,是那一抹惊若天人的身影,后来才知道,你不过也是一个寂寞的人。
qíng未生,qíng已断。
天未浮白,我便抛下尚未醒来的封雪淮,往城内药铺去取金针又匆匆赶了回来,一入破庙,已是杳无人踪。
我怔愣片刻,走近查看。火堆已冷,显是离开已久,周围物事如昔,没有打斗或挣扎的凌乱,也没有留下任何记号或痕迹,除非封雪淮是自己走的,然而他现在的身体并不适合走远路。
他为什么要离开?
或者,是被人带走的?

☆、第25章

思虑良久还是没什么结果,正yù转身离去,忽而眼角余光一瞥,廊柱下方的一抹雪白映入眼帘。
心念一动,走上前拾起来,将布料在手中细细摩挲,不由微蹙眉头,虽然同为白色,但这种料子明显是女子所用的软绸,难道真的有人在自己离开的时间内来过,然而单凭一块布料也不能想出什么结论,我微微叹了口气,揉揉眉心,甚觉苦恼,决定还是先回城再说。
街上人来人往,随着三月初三的临近,武林中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百姓仿佛早已见惯不惊,故我地继续作息。堪堪与几名年轻道人错身而过,他们手中的拂尘却是百炼铁丝所制的兵器,尚且来不及讶异出家之人也跳脱不开红尘中事,目光便已被一件物事吸引了。
那是一块通体黝黑,毫不起眼的石头,然而在阳光之下,却隐隐透明。透明之中,又有一点墨色晕染开来,如此循环,生生不息。
凝视着它的双眼不觉有些晕眩,我放下石子,摇了摇头,旁的小贩见状,以为我不甚满意,忙道:“公子真有眼光,这是南疆奇石,从我祖上传下来的,冬暖夏凉,能祛百病,若公子有意,我愿忍痛割爱……”
听他说得天花乱坠,我不觉好笑,刚想反驳自己到南疆从未见过这种奇石,未及答话,双眸被冷不防蒙上,心中一跳,却觉覆于目上的双手绵软细腻,分明是女子所有,又闻耳畔传来嘻嘻笑声。“猜我是谁?”
思忖着自己这两天所受的惊吓已经过多,又见这与矜儿如出一辙的把戏,不由啼笑皆非。“想要吓人也得先变了声再来吧?”
“谁要吓你,不过是让秦大哥猜猜,看你过了这几天有没有忘记我?”凌心娇哼,从背后跳出来。
“印象深刻,岂敢轻易忘怀?”我笑答,说得有几分意味深长,暗指她前几天突然向自己表明心迹,弄得我有些无措的事qíng。
事过境迁,凌心看来已从打击中恢复过来,闻言俏脸微红,又横了我一眼。“我已经忘了,你还要提,再说……”
“什么?”我饶富兴致地逗着她,终于有些明白每次慕容看着我手足无措的模样为什么总是笑得十分开心,现在自己便有着同样的心qíng,望着那红扑扑的脸颊忽而兴奋难耐忽而故作严肃的神态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qíng。
“没什么,我们快走吧。”她笑靥如花,拉了我便要走。
“上哪去?”
“你来炽木不就是为了试剑大会?”凌心眨眨眼,“既然遇上了,现在就带你去剑门啊。”
我怔了一下,“现在太早了……”本想再多走走,希望可以找到封雪淮失踪的线索,如果他是自己离去倒也罢了,若是被挟制……
沉浸在思绪之中,不由轻拧起眉。
“秦大哥?”凌心凑近,打断了自己的神思。
“没什么。”心念一动,我改变了想法。“要去剑门,便走吧。”
“我哥也在那里,见到你一定会喜出望外的。”
川西剑门,从外表看来与一座平常殷实人家的府第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门口还少了两只石狮子,然而一走进去才发现别有dòng天。林木秀颀,亭台宛然,却无不暗藏yīn阳五行的玄机,再问凌心,得到的回答却是府第的建成距今已久远,连主人也不知其中的乾坤奥妙了。
“这些树有什么好看的,试剑大会三年一开,天下英雄云集于此,走到哪里都会不小心碰上高手,秦大哥你不会武功,要跟紧我。”
“好。”见凌心依旧将我当成来看热闹的书生而煞有介事地告诫自己,我笑应着,也不去反驳。
她与管家熟络地打过招呼,便径自领着我向里走。
“现在要去那里?”
“你初来乍到,又是我的朋友,当然要去拜见钟伯伯和关伯伯啦。”
剑门门主钟容?“你认识他?”
“当然,他和关伯伯都是我家的世jiāo。”凌心说着,语气带了几分骄傲。
我忽而想起什么。“三年前的试剑大会你也来过?”
“没有,”她摇首,粉颊微微鼓起,面露不豫。“不过我哥来了,回去之后便一直向我夸耀,哼!”
这对兄妹真是有趣,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走入厅堂,首位已坐着两人正在谈笑,我一望,不由怔住,面容温雅的白衣人随即向我眨眨眼,眸中满含笑意。
“慕容公子,你也在?”凌心生生顿住脚步。
“心儿,这位是?”中年男子起身迎上前,修眉长须,衣袍宽大,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这是……”
凌心刚开口,慕容已接过话。“这是我的朋友秦惊鸿。”
“秦……!你就是……咳,秦公子,真是久仰。”剑门门主钟容先是微微张大了嘴,然而一派宗师的风范令他很快恢复过来,若无其事地寒暄道。
“你们认识?”凌心讶异的眼光在我与慕容之间游移,转动的眼珠若有所思,却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
那个“你就是”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八成与慕容那日在擎天门说的话有关,如是想着,不由微微苦笑了一下。“钟前辈剑名远播,今日拜见,实是有幸。”这也不是什么客套话,剑门虽然不是令人忌惮的名门大派,然而钟容这两个字,却已是武林中剑道之一大成了。
“哪里哪里。”再清心寡yù的人听到溢美之辞也不会不高兴的,钟容轻捋长须,颔首而笑。“秦公子行走江湖,虽然不会武功,却是救人无数,此等功德又岂是钟某这种莽夫所及?”
功德?我淡淡笑着,并不置可否。
慕容轻笑起来,扫过我的眼神似乎已了解自己所想,我不着痕迹地横了他一眼,他却笑得愈发开心,让旁的两人有些莫名其妙起来。“钟门主,我与惊鸿还有话要说,就不打扰你了。”只见他轻咳一声,朝钟容点头而笑。
钟容看看我们两人,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醒悟过来,笑道:“好,钟某会派人为秦公子安排厢房的。”
“不必麻烦,”慕容笑容愈深,“用我的就可以了。”
如此暧昧的话一出口,那两人的表qíng只能用僵滞来形容了,凌心不知就里,尚有些迷糊,而钟容的神色,却真是五颜六色,jīng彩之至了。
我抬首望向屋顶,索xing来个眼不见为净。
剑门的后院栽了许多竹子,一眼望去,厢房掩映在莹绿的竹叶之间,更显静谧幽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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