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利斯特将这个没有来由的qíng绪赶出脑海，他坐到方景瑜的身边，看着那台被调到收音模式的随身听：“你是想收听什么节目吗？”
“理论上来说，地底不会有信号的，这个年头也没有人会放广播节目。”方景瑜说，“但是有的时候，我会收到非常清晰的信号，不管我调在哪个波段，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是吞噬者，真神教的神，它能影响一切东西的信号，并且通过这种方式来诱骗人们。”瑟利斯特说。
方景瑜自嘲地笑了笑：“我有的时候真怀疑你说的一切疯话其实都是真的。”
瑟利斯特也不争辩，只是问：“它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神是无所不能的，一切的反抗都是徒劳，这一类的。”方景瑜关掉了不管怎么转都只有电流声的收音机，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不敢让其他人听到这个，否则他们一定会对生存丧失信心。”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它的可怕，为什么不听它的放弃抵抗，加入真神教呢？”瑟利斯特纯粹是好奇地问。
“因为我看出来了，这个‘神’的目的是要让所有人都死。如果我带领人们加入真神教，结果就是帮他杀死那些无辜的人，然后自相残杀到死，如果我们对抗他，最终也是被他的追随者杀死，没有其他的结局。”方景瑜叹了口气，“现在看来，恐怕我们的结局已经不远了，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知道了这个注定的结局以后，我还能撑上这么多年。”
“因为求生是生物的本能。”瑟利斯特平淡地接话。
方景瑜轻笑了一声：“是啊……你说的没错。”
“随身听可以送给我吗？”瑟利斯特问。
方景瑜有些疑惑：“你想要这个gān什么？它除了杂音以外什么都收不到。”
“我做了那么多的事qíng，要一点回报也不可以吗？”
“……拿去吧。”方景瑜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拒绝不了瑟利斯特的要求，他把随身听递给瑟利斯特说，“只是有一点，别让其他人有机会听到‘神’的话。”
“为什么呢？”瑟利斯特看着他问。
“因为求生是生物的本能。”方景瑜说，“不让他们感到绝望，他们就能撑得更久一些。”
第74章 另外的世界（五）
瑟利斯特坐在通道里一个堆放工具和杂物的角落，拿着那个老旧的随身听，轻声地呼唤着他的人工智能系统：“玛斯，你能听到吗，玛斯？”
过了好一会儿，当瑟利斯特以为不会再有回应的时候，玛斯的声音响了起来：“天了噜！主人，真的是主人！主人你没事吧！你的伤怎么样？你……”
瑟利斯特打断了激动的玛斯：“我没事，就是伤口有点发炎，我的医疗机器人怎么了？”
“那一瞬间我检测到主人身边出现了细微的空间扭曲，对于人体的细胞来说这么轻微的拉伸不会造成任何损害，但是对于微型机器人来说那就是致命的……”
瑟利斯特只是想问问医疗机器人是不是故障了，现在可没心qíng去了解具体的原理：“好了我知道了，赶紧让何霄他们过来找我。”
“我已经将主人的具体位置通知他们了，大约一个小时以后他们就会赶到。不过我们在这一带附近发现了真神国派出的扫dàng队伍，主人请务必小心。”
“嗯，我知道了。”
地下避难所里的空间是很有限的，瑟利斯特所在的地方离人来人往的通道也不远，而且没有“门”这种奢侈的东西，张霖和方景瑜正好路过，听到了什么动静就凑了过来。
“你在做什么，通风报信吗？”张霖严厉地问。
“没有。”瑟利斯特说，“你为什么直到现在还觉得我是jian细？”
“谁叫你的行为那么可疑，还有，这个随身听不是景瑜的东西吗，你什么时候偷的？快说！”
“够了张霖，那是我自己送给他的，而且谁能用一个随身听向外通风报信，你不要这么疑神疑鬼。”方景瑜最近总觉得张霖的态度似乎越来越过分了。
“我疑神疑鬼？你自己也听到了，他一个人躲在墙角鬼鬼祟祟地跟什么人说话，你不觉得他可疑，反倒觉得我疑神疑鬼？”
方景瑜确实听到了，虽然他不觉得瑟利斯特会是jian细，但是跟着他们的几个士兵都在小声地jiāo头接耳，似乎也有几分赞同张霖的怀疑，所以他还是问了：“瑟利斯特，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我的人工智能系统。”瑟利斯特平静地说，“它说很快就会有人带着军队来接我回去了。”
看瑟利斯特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在说谎，方景瑜只能认为这孩子又陷入自我想象的世界中去了：“好了，先不要管你的‘人工智能系统’了，过来一起参加我们的演习吧。”
“什么演习？”瑟利斯特一边跟上他的步伐，一边好奇地问。
虽然大家都认为瑟利斯特是个重度妄想症患者，但方景瑜还是耐心地跟这个新加入的成员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最近附近的许多避难所都跟我们失去了联络，很可能是遭遇了不测，假如我们的基地也遭到敌人入侵，我得确保所有人都能迅速地做出反应。我现在没时间给你单独讲解一遍撤退的方式和注意的事项，等会儿你跟着大伙一起跑就行了。”
“好的。”瑟利斯特乖顺地应道。
他们才走出了那一段通道，就听到警铃大作，瑟利斯特看着方景瑜问：“我应该开始跑了吗？”
很多人都丢下了手头的工作，彼此互相张望着，却谁也没有动，方景瑜的表qíng看上去十分惊讶：“时间不是还没到吗，怎么回事？”
喇叭里很快就传来了哨兵的声音：“注意！有人趁我们的人回来的时候qiáng行冲进来了，还破坏了西4入口的大门，现在大门已经关不上了，所有人立刻向东3入口撤退！这不是演习！重复一遍，这不是演习！”
人群终于慌乱了起来，开始一窝蜂地向着一个方向跑去。
瑟利斯特没有立刻跟上去，因为地底通道十分狭窄，人群挤在一起随时都有发生踩踏的可能，而且他也有点怀疑qiáng行打开入口的会不会是何霄派来的人。
但是转念一想，玛斯说他们会在半个小时以后赶到，现在才过去了几分钟而已，虽然这个人工智能系统平时唧唧歪歪的，有时候很烦人，但是它的计算从来不会出现这么大的偏差。
方景瑜喊了他一声，瑟利斯特才跟在他们后面向着通道的方向撤去。
避难所里的人们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qíng况了，也可能早就已经进行过许多次的演习，所以他们虽然惊慌却不混乱，虽然拥挤却没有互相推攘，在两个人并排都嫌挤的通道里井然有序地撤退着。
瑟利斯特因为怕引起别人的怀疑，之前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们所住的这一个避难所，他只隐约知道，这些地下避难所之间就像是兔子窝一样四通八达，一个避难所最少也有三个出入口，有的有四个甚至五个，通过狭窄的通道跟其它的避难所相连，通道之间被巨大的铁门拦着，一旦有什么qíng况，只要铁门落下，通道就会被彻底封死。
看他们的动向，显然是打算放弃这里，撤退去其它的避难所了，可是这个避难所足有一百五十多人，就算不发生推挤踩踏，照这样一个一个进通道的速度，至少也要好几分钟才能撤完。
方景瑜让张霖维持秩序带领人们撤退，自己带着几个战士去阻挡来犯之敌，为平民的撤退争取这宝贵的几分钟，但是当破坏了入口铁门的敌人从通道转角处现身的时候，他们都惊呆了。
来的只有一个人。
一个变异人。
他拖着哨兵的尸体，闲庭信步一般地走进来，还伸出舌头舔了舔脸颊上沾到的血花。
方景瑜当机立断地推了一把身边年纪最小的那个士兵：“去通知张霖，立刻关闭通道！其他人都散开，不惜一切代价关闭所有的出口！”
然后他举起冲锋枪，率先对变异人开了枪。
———
枪声在通道里拐了几个弯，传进了瑟利斯特的耳朵，他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现在大部分人都已经进了通道，只剩十几个跑的最慢的还滞留在通道的入口处，一个士兵跑过来，急迫地对等在通道入口的张霖说：“不好了，闯进来的是一个变异人！方将军让我们马上关闭通道！”
张霖也脸色大变，对还挤在入口的人们喊道：“你们都听到了，还不赶紧走！”
剩下的人这下是真的推着挤着往通道里钻了。
“可是景瑜还没来呢！”蔡琴都快急哭了，她很清楚通道的门一旦关闭，留在这个避难所里的人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他来不了了，进去！”张霖狠心将蔡琴推进了通道，再回头的时候就看到瑟利斯特向着避难所深处跑去。
张霖没空去在意瑟利斯特的死活，这是方景瑜等人拿命换来的时间，他连哪怕几秒钟都耽搁不起，一旦变异人冲过来，通道里的人就有可能面临全军覆没的结局，所以他闪身进了通道以后，毫不犹豫地从里面封死了铁门。
当瑟利斯特听到“变异人”的时候，就想着那会不会是贝多芬，如果是贝多芬，他应该去制止双方的冲突，如果不是，那方景瑜可就死定了。
瑟利斯特可不希望方景瑜死，他这几天来一直挺照顾瑟利斯特的，而且他还长得那么像付云蓝。
离他们看到变异人仅仅过去了几十秒的时间，避难所中心的大厅里已经倒了一地的尸体，个个筋断骨折，死状凄惨，方景瑜捂着骨折的胳膊艰难地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冲锋枪落在地上，枪身的形状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变异人一步一步地靠近了方景瑜：“啧啧啧，就凭这几个弱小的凡人，也想把我困死在这儿？真是可惜呀，他们连靠近开关的机会都没有。”
方景瑜痛得满头是汗，他刚才趁变异人将注意力放在另外几个士兵身上的时候，偷偷地地打开了避难所的几个保险装置，但是没来得及做更多的动作，变异人就冲了上来，方景瑜下意识地用胳膊挡了一下，结果不仅人被打飞出去，胳膊也骨折了。
“真是太弱了。”变异人摇着头说，“我一瞬间就能要了你的命，不过我一向喜欢留下一个活口慢慢玩，你就是最走运同时也最不走运的那一个，让我想想，该怎么弄死你比较好呢？剥皮、开膛、还是凌迟？”
在变异人变态的狞笑中，毫无反抗之力的方景瑜只能一脸恐慌地倒爬着往后退，直到靠在了一面满是各种机器装置的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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