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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狐闹+狐不归_白饭如霜/凰翎夜舞【完结】(41)

  然后告诉我一个大利好消息:“长老会上个月回狐山例行祭祀,发现选命池重现选命征兆,虽然极为微弱,但确实无误,你可以回去了。”

  措手不及,我猛然怔住。选命池重现征兆,表明上天对选命银狐的锁命行为原宥,既往不咎。这情形从前也出现过,不过是在那只号称史上法力最强的银狐身心俱灭之后,她毕生飘荡在外,与六亲绝缘,终于郁郁而终。死讯一传回狐山,选命石柱上的水立刻开得跟地心温泉似的,诸神睚眦必报之立杆见影,实在令人倒抽一口凉气。

  现在掐指一算,我出来混也没混太久,三五十年,对命长的灵类本来就是小意思。老天爷怎么一下子转了性,对我如此宽宏大量起来?莫非有诈?

  我眯缝起我的大眼睛,对着头上苍穹左看右看,嘴里嘀嘀咕咕,就是不肯放心。但是说来也蹊跷,按道理我这会还和庄缺靠在一起呢,早该有一道老大霹雳,在我们中间打出一道雪白分界线,行差踏错,立斩无赦。

  没有哦。

  朗朗青天,悠悠白云,偶尔一道银色弧线划过,那是飞机……天下太平啊。

  我瞪着庄缺:“好象是真的。”

  她冷然:“我生平打过诳语没?”

  没有。族中人等,有两个人从不掩饰或隐瞒,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撒谎,他们通常会选择灭口或灭迹。

  既然消息属实,那简直太值得庆祝。我顿时欣喜若狂,反客为主,抓住庄缺大喊大叫:“万岁万岁,不用给雷打了,爽啊爽啊爽啊。”

  跳了半天发现她杏子眼泠泠地盯着我的手,精确的说,是我手上不小心抓住的东西—卡地亚银豹钻饰,豹子尾巴已经摇摇欲坠了……

  在终于还是被庄缺敲出头上两个包之后,我大摇大摆,登堂入室,跑进了浮世会,这是白天,里面冷清幽暗,灯不亮歌不唱,没有美人热力,俊男眼风,装饰再华贵奢靡都是死的,好看有限,我瞄了两眼,撇了撇嘴,庄缺明明走我前头的,却似乎看到也似,立刻丢过来一句:“晚上带你出来看,爽得很呢。”

  庄缺的“行宫”设在夜总会的楼上,顶天一整面玻璃,做成歌特式的穹顶,光线柔和地撒下来,在室内形成班驳阴影,感觉清冽舒适。我在她办公桌后坐下,舒服地伸出我的双腿,懒洋洋伸一个懒腰,这瞬间有许久没有过的彻底放松,因此觉得无比困倦。庄缺给我端了一杯冰水过来,看我眯着眼哈欠连天的样子,微微动容,温暖的手在我脸上轻轻一抚,说:“南美,睡一下吧,姐姐在这里。”

  庄缺说她是我的姐姐呢,好象忘记了,当我们都小的时候,一起吃书修炼,一言不合,我就要抱头鼠窜,要不是小白神勇无敌,每每无条件护住我,说不定我会成为狐族历史上第一只身残志坚的银狐,要坐着轮椅去选命。

  我觉得好笑,就笑起来,然而真是想睡,也知道自己可以睡。于是睡了。

  睡醒一觉,庄缺准备了小菜白饭,清清淡淡摆了一桌子,请我吃饭。

  我坐下来左右看看,酿豆腐,小炒茄子,芥兰鸡丝,黄瓜皮蛋汤。还没有吃,嘴巴里已经淡出那个什么来。因此抗议:“兄弟一场,久别重逢,你就给我吃这个?啊?”

  当头一个巴掌,打在后脑上,无比之震荡:“小姑娘没大没小,我是你姐,什么兄弟一场,叫你吃就吃,没见过世面的。”

  你说这什么世道,给人吃豆腐还叫见世面,那我在犀牛家吃的那叫什么?奥斯卡颁奖典礼吗?

  嚣张一辈子,难得遇到一个比我还狠的,只好认衰,乖乖端碗就吃,也真的是饿了,夹块豆腐填进嘴,咿,好功夫啊,豆腐嫩而有劲,肉末细腻无比,毫无杂质,清香洋溢,更难得是豆腐的细致口感交融肉糜油润,简直有入口即化的大家风范。我猛一敲筷子:“好吃。”

  庄缺这个物质主义者,吃顿饭也换衣服,宝蓝色真丝长衣,把她初发福的身子衬得珠圆玉润,舒服无比地靠在椅子上,捧一碗黄瓜汤小口小口喝,不无得意瞥来一眼,教育道:“懂了吧,这叫大巧无工,能把家常菜做出极致口感,才是第一流手段。”

  我频频点头,也毫不耽误大口进食,吃得风卷残云,十分畅快,不过,我也不甘心束手被训,乃抬出朋友来为我挣面子:“我认识一个煮得差不多好吃的。”

  庄缺鼻子一耸,嘿嘿,这动作我熟悉,从小到大,总有点招牌习惯不会改不是,那意思就是说:“不可能。”

  我把眼珠上抬到极度,几乎要爆出眼眶,整个脸还是执着地埋在饭碗里,撑不死不罢休,含含糊糊争辩:“真的,他单炒豆腐,也有这个味道。”

  庄缺沉下脸来:“给我做厨子的这个,是食牙与人类的结合体,综合了食牙族类对味觉的精确把握,以及人类对材料的无限开拓,以我的经验看,放眼天下,绝没有人可以超过他了。”

  噗。

  刚放进嘴里的一口汤,随着汤匙一起,以时速四百公里向我对面墙上喷去,印出一个好不深刻的印子,那只幸运的勺子,去到了其他同类从未梦想过的所在===钢筋混凝土的中间。

  庄缺立刻放下碗,过来捉我手臂,糟糕,接下来说不定是一场好打,那墙面上贴的墙纸,估计价值不非。

  结果她俯下身,关切地问:“你怎么样,是不是呛到了?”

  我本来就坡下驴,大可以做咳嗽状,憋口气给脸上点色,享受这久违的骨肉亲情,但是在庄缺面前使诈,明摆着是找死,绝非善策。当即招供:“我没事,你才说,你的厨师是人和非人的混种?”

  她看我没事,顺手又给我一个巴掌,我靠,我的脑细胞这样牺牲,嫌不嫌无辜了一点。她坐回去:“没错。两年前我这家店开张,他来应征侍应生。整个人好象刚从死人坑里爬出来一样,离再死一次也不远。正好我来巡视,发现他有食牙族类的独特特征,于是收留下他,转去厨房,果然是烹饪圣手。”

  我觉得奇怪:“他既然是食牙族,怎么不直接来应征厨师?跑去当侍者干吗?”

  庄缺开始吃饭:“他有他的理由吧。老实说,我要他去厨房,他也推辞不干的。”

  敢在这位大姐面前推三阻四,想必那位混种朋友也吃了不少苦头,最后苟延残喘,含泪进了厨房,不晓得有没有尝试着往饭饭菜菜里面放巴豆狗血,图谋报复呢。

  浮想中我的八婆天性绝不半途而废,继续问:“那他到底从哪里来,为什么不想当厨师呢。”

  庄缺表现地兴趣缺缺,果然不负其名:“我没关心,所以也不知道。”

  看我一眼,明明是个师奶的外表,这眼神却有一种君临天下的冷酷无情:“我用他,因为他能用,至于其他,不关我事。”

  接下来那句,更是气势万千,为我景仰:“倘若因此牵连什么事,那就让我解决它。”

  有这样一个霸道的亲戚,难怪我孤身闯江湖之时,都一样肆无忌惮,底气在那里摆着,好大一砣呢。来找她真是找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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