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周丫头的尸首没了遮蔽,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脸颊、额头全是破皮、青紫,裂开的嘴角还有黑红的血迹,脖颈上还分布着牙印、吻痕,粗略看来明显不是一个人留下的痕迹。
透过领口还能隐约看见交错的鞭痕绽开皮肉,右脚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软趴趴地歪在车厢里。
一时间无论是汉子还是妇人,都不约而同愣住了,拉着周氏的手也不由放松力道。
“他婶子!他婶子!”
周氏挣脱众人,骤然转身突破重围,“曹福仁你个千刀万剐断子绝孙的老东西!老娘跟你拼了!”
宋清赶忙带着王兴义张升二人,拉住周氏。周氏正是癫狂的时候,发了疯似的抓咬撕打,力气出奇得大,几人差点拉不住。
“我儿死了!被狗官害死了!儿呀!我的儿!”周氏本已经沙哑的嗓音遽然尖锐起来,几声哀嚎划破在场众人的耳膜,猝不及防昏厥过去。
村长见状,连忙指挥几人把周氏就近抬到自家屋里。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村长沉着面容,恨声道,接着吩咐刚从屋里出来的王兴义,“老大,你套上牛车,跟我去曹福仁家门口堵着,我就不信他曹福仁真一手遮天咯!”
“大舅且慢!我们直接把小丫头送去县衙,县令老爷这几日刚走马上任,指定会管这事!”宋清拦了一下。
在县城里来来往往这么多次,宋清也将城里情况摸清了。
县丞是一县的二把手,泞阳县县丞曹福仁做这个差事二十多年,鱼肉百姓的事情做得只多不少。
刚卸任的上一任县令,考上举人的时候已经四十好几,又等到五十来岁了,泞阳县有了空缺才上任做了县令。
可也配不上父母官之称,县衙里的人都対做了十来年县丞的曹福仁唯命是从,大事小事都要经过他手。虽是二把手,却比一把手还要有实权。
这曹福仁也是个老王八,熬走了两任县令,又要做刚来的第三任县令的二把手了。
若不是只有一县教谕可以升任县令,他恐怕早就不是县丞了。
昨日宋清听那几个少爷谈到,那孙小少爷就是新来县令家的小少爷。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有几分道理。那孙小少爷不是骄纵无礼的人,反而乖巧有涵养,宋清便推测新来的县令应该是个好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就看孙县令这把火烧不烧“地头蛇”!
宋清先拉着周二爷、村长和周丫头的尸首往县城去。
村里其他年轻汉子、性情泼辣的妇人,都回家去要么拿柴刀、要么拿锄头,凡是趁手的都带上,跟着张升王兴礼二人后脚赶去。
今日是周家摊上了这桩事,来日该是哪家?今日不去帮忙,来日谁来帮你家?谁家里都有小哥儿、都有闺女,不为自己想想,那也要为孩子想想!
平日里或许是偏心了儿子,可姑娘哥儿又不是喝露水长大的,都是爹娘爷奶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人心都是肉长的,除了那等黑了心肝肺的人家,哪家人会把亲生孩子当成一根野草?
于是今日县城百姓好好长了一番见闻。
住在县衙附近的人家,听见好几年没响过的登闻鼓响了,其声沉闷凄凉、振聋发聩;住在南城的人家,看见百十来号青壮年,人人手持刀锄、神情激愤,气势汹汹往县衙方向去了。
一路上宋清告诉村长和周二爷,待会儿到了县衙要怎么做,看见县令老爷要怎么说,总之事无巨细都考虑到了。
好在周二爷虽然掩面哭泣,宋清的话却一字不落地记下了。
宋清先把人拉去铺子里,取了纸笔替周二爷写好状纸,这才把人送去衙门。
周二爷敲击了登闻鼓,就有衙役来将周二爷和村长带进大堂。宋清和大舅娘王晓晓二人在头门外等待。
头门离大堂距离不算远,宋清几人既看得见大堂众人,又听得见里面人说话。
县令坐在高位,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
“草民周二满。”周二爷怔了一下,急忙跪下回话。
“草民王大庆,系清水镇白溪村村长。”村长也跪拜扣头,取出状纸高举过头顶,“草民与周二满状告泞阳县县丞:强抢民女,欺辱至死,枉顾王法!”
县令与满堂小吏皆大惊,吃惊的缘由却各不相同。
随后县令仔细审问了周二满。
三个月前,周二爷的儿子带着闺女来城里卖东西,不料巡街的衙役看上了周丫头,将周二爷儿子打成重伤、现在还在家里养伤,随后将周丫头掳走,转头送进县丞别院。
周二爷夫妇二人上门寻人,被看院子的护卫赶走了。期间多次等在别院外头,从没见周丫头出来过。今日再去,竟只看见一具尸首!
县令听了案件,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往堂下掷出一支令签,“传曹福仁。”
谁知一声令下,堂上众衙役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动弹。
满堂鸦雀无声。
县令面沉如水,冷凝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再掷一签,一字一顿道:“传,曹福仁!”
堂下还是无人动作。
“大人!”
县令正欲发作,突闻堂外传来响亮的人声。
“草民白溪村宋清,愿为大人效劳!”
“草民白溪村张升,愿为大人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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