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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运缠身_风溯君【完结+番外】(67)


谭李灵在那几个月跑瘦了二十斤。他打了一个没有法庭,没有陪审,没有听众的,却是最大的有史以来第一例的官司,在那个固若金汤的监狱里对沈晾的重审进行了辩护。
沈晾出来之后,再也没有看见过这个人。
谭李灵是一个牺牲在这个机制里的人。他在如何选择之间动摇了很久很久,就像当年的范廷烨一样。沈晾的案子就此断了他的律师生涯,但是他事后一次也没有联系过沈晾。
沈晾迎着吴奇的目光,缓缓地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说。吴奇却仿佛看出了他的不赞同。
“不对,不是,不完全”,这是他从沈晾眼中看出的。
“嗯,你多少跟我不太一样。”吴奇淡淡地笑了笑,“你不会控制人,所以你分得清什么人是出于自主xing在为你做事。”
“如果你不寻求帮助,就没有人会来帮助你。”沈晾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地说。
“嗯,你确实找到了不少人。我听说,你还找过副总警监。”吴奇笑了笑,“但是他没有帮你。”
沈晾沉默了,薛达川。当年入狱之前,他给他发了一封邮件。
沈晾在原来省里警队实习的时候,办过一个案子。
一个女学生的尸体被发现分尸,尸体各部分分别藏在外语教室外的各个储物柜里。这个女学生在事发一周之前曾经找沈晾看过一次厄运,当时沈晾就看见了她的未来。
她没能躲过。
这个女学生,就是省副总警监薛达川的女儿。
沈晾记得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像。昏暗的楼道,没有灯光的储物区。所有的储物柜像是俄罗斯方块一样叠放在一起,靠着墙壁。储物柜的柜门上有小钥匙。
接到报案的时候,发现尸体的学生已经被送去了医院,配了一个心理辅导医师。沈晾从她的心理医师那儿得到了她对于发现尸体的描述录音。
发现尸体的是个外语系的女学生,她到储物柜前时发现自己的柜门没有锁,天太黑了,楼道里的灯光已经熄灭,她把手摸了进去,拿出了一个半僵硬半软的东西。她摸到的时候心脏就开始狂跳,当她借着走廊透进来的光看清手里的东西,那个女学生的尖叫立刻响彻了整幢楼。
被惊动的保安冲上来就看见女学生蜷缩在地,涕泗横流,地面上躺着一只血淋淋的手。
保安立刻惊恐地报了警。
沈晾深夜接到电话之后第一时间赶了过去。现场封锁之后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大手电,因为这幢楼的其他地方灯都亮了,只有这一层的这一块区域灯坏了。而这一个储物间还是半封闭式的,没有窗户,外面的灯光很难透进来。
沈晾站在一整墙的柜子前,沉吟着。柜子上有的有锁有的没锁,没锁的已经被警员打开了,沈晾一电筒照进正对自己的柜子,就看到一双反光的眼睛,从柜子里盯着他。
沈晾闭上了眼睛,开始回想自己所“看见”的一切。“他”是被活着肢解的。凶手先捂住“他”的嘴,然后给“他”打了麻醉。手法熟练。凶手先砍断了“他”的脚。在“他”惊恐的目光中砍到“他”的膝盖。“他”发出了竭力的挣扎,麻醉让“他”一时之间没有因为疼痛而当即昏迷。“他”用舌头顶开嘴上的绑带,试图发出刺耳的尖叫,但是尖叫声很快被闷在口里,凶手将刀捅进“他”的喉咙,拔出“他”的舌头,割断了它。血一直从“他”嘴里往外淌,被捣毁的嗓子只能发出“赫赫”的声响,疼痛感开始猛烈地蹿上来,凶手又给“他”继续打了一针麻醉。在麻醉起效之前,“他”在地面上翻滚、爬动,试图离开凶手,但当麻醉起效后,凶手将“他”一把抓了回来,像是斩猪ròu一般从手肘处斩断了“他”的手臂……
这种肢解一直持续到“他”的头也被割下。对方动手很快,甚至在割下“他”的小腿和小臂之后还给“他”进行了紧急止血,延长“他”活命和清醒的时间。“他”能感觉到刀嵌入皮ròu的触感,微小的触感和qiáng烈的痛感在沈晾看完女学生的厄运之后的连续两天,用光了一整盒的止痛药。那个时候的沈晾还在他最qiáng盛的时期,身体没有如今那么弱,就算不去医院,他也能独自应付过来。
沈晾在现场默立了半个小时,采集了能够采集的资料,将女尸的各部分用保鲜膜短暂地覆盖起来,在担架上勉qiáng拼凑好,让助手安钦文和另一个小警察抬回了法医办公室。
沈晾破那个案子花了一个星期。
嫌疑犯坐在审讯室里,面前是铁栅栏,上面贴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大字标语。
男人坐在那里,手被手铐铐着,脸色灰白但是冷静。他是被害学生同校的老师,医学系,和被害学生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恋qíngjiāo往经历。薛达川身为副总警监,对学医学和德语双学位的女儿平时管束非常严苛,不容许这样破格的恋qíng发生。知道这一切的薛达川,和教育局的人打了个招呼,就断了正要升职的嫌犯的前路。
从一个高等学府的教授,降级再降级,最后甚至要被bī出学院,这就是当时被害人所遭受到的阶级权利所带给他的直观感受。
愤世嫉俗又走投无路的他对曾经爱过的女学生下了手。
他做得非常明显,带有qiáng烈的报复意,他对女学生下手,已经有了准备。他只是想报复薛达川,拉一个殉葬的。
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沈晾站在审讯室的后面看着这个男人,想到了被害者生前和他的那一次面晤。那个女孩已经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对分手这件事已经考虑了很久。她不在乎社会的舆论,也不在乎自己父亲的施压,但是她却觉得自己的爱人兼老师的jīng神qíng况越来越古怪。曾经她以为那是一种医学教授的魅力,但当时她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非常慌乱。她顺着沈晾的名气秘密找到了沈晾,让他进行了一次对自己的预测。
沈晾的很多关系都是这么来的。当权者想要知道自己未来的动向,商人想要知道自己有什么灾祸,警察想要知道案qíng如何突破。
那个女孩只是其中的一个。
许多陷入爱qíng的人都渐渐变得只在乎自己,在乎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改变,哪怕女孩真正的心意从来和他的父亲无关,凶手也只认为在这个时候提出分手的女孩是落井下石。所有的感qíng都是自私的。哪怕两个毫无爱意的人,在互相之间套上了名份之后,也不允许对方有任何与另外人暧昧的举动。这无关感qíng,因为双方爱惜的只是自己的羽毛。
案子破开之后,沈晾又成了功臣,薛达川在警局里见过沈晾一面。四十多岁的男人,在看到沈晾的时候,眼睛是通红的。他向沈晾点了点头。他养了二十一年的女儿,就一夜之间成了被肢解的尸体。沈晾亲手将他女儿的尸体fèng合,送还给家属。
沈晾事后知道,薛达川只是压下了凶手的提职申请,认为这样的人品不适合再升职,但趋炎附势的人却一再将这位心理不健康的老师向下压去。整个社会的风气让这场不必要的悲剧诞生。谁都不能怪谁。
在沈晾被送上法庭之前,他给了薛达川一封求助邮件。但是薛达川就和谭李灵一样,没有做任何动作。沈晾被起诉用催眠术控制被害人在一定的时间投向死亡,但薛达川知道他是个特殊人物。这条罪名的意思是,沈晾控制被害者自杀,或者沈晾控制旁人杀了被害者。
薛达川没有动作,因为他的女儿是其中一个受害者。如果罪名属实,沈晾就是真正的凶手,无论有多么不合理。
-
“大旁,你一个部队的,就算调职吧,也在军队里调,怎么会跑到那个部门去做事?”从旁辉的话里得出旁辉在特殊事务部门的答案的赵翔,在看着监控的同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问道。他们几个都是老朋友了,有些事就算不明说,互相之间也明白。
旁辉想了想,说:“我当时想gān脆换个新环境,变动越大越好,就gān脆到这边儿来了。”
旁辉的人事变动刘景阳知道得更多些,他毕竟是曾经的三级警监,突然想起了什么。旁辉之前在沈晾解除危险的时候做过一个汇报讲话,刘景阳隐约对这个消息有印象,他愣了愣,忍不住说:“那个解除危险的特殊人物,就是你这个任务人?”
旁耀的神经一紧,睁大了眼睛看向旁辉。却见到满脸严肃的旁辉在三人的等待中说道:“嗯。”
他们要去救一个被特殊人物挟持的另一个特殊人物!赵翔觉得这任务简直突破常规了。他和旁耀都有点儿不敢置信。
只有刘景阳说:“你那个任务人,能力是什么,能给我们说说吗?就算不知道他的身份,好歹我们也要有点儿底。”
“你见到他,就会明白了。”旁辉这么说了一句。其他三人都开始猜测起来。沈晾当初在警界是很出名的,新晋的警察可能不知道,但是刘景阳这样的人却不可能不知道。他想起先前的话题,说:“你当年调任,是谁给批的?”
“柯洋。”柯洋是二级警监,这个特殊部门的最高长官,这个部门只是他的辖权之一,平时具体管理事qíng的是和刘景阳同级的一个三级警监。旁辉在了解了沈晾的具体qíng况,决定接手之后,他的调任才正式下来。
刘景阳沉默了一会儿,还没开口,赵翔就说:“柯洋是薛达川那派的啊,不太好说话。”
旁辉登时楞了一下。他从部队里一调过来就开始做沈晾的工作,基本上没有什么机会去体会派系之间的划分和斗争。柯洋确实在平时看来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但是当时沈晾解除危险的那场会议上,本来打算打一场硬仗的旁辉,还是觉得异常顺利了。对这个史无前例的决定,柯洋定得比在座的其他下属还要再快一些。
旁辉登时想到了他曾经申请会面薛达川的那一回。薛达川没有半点表示。当时并不抱什么希望的他,甚至以为只有他一个人在努力将沈晾挖出来。
旁辉的心qíng有点复杂。沈晾总共求助了没几个人,如果薛达川的回应是允许旁辉的调任,那么事实上,他已经给了沈晾最隐蔽,也最大的帮助。
也就是说,沈晾求助的人,没有一个拒绝了他的求助。

第58章 CHAPTER.56

车再往前开,脱离了一片荒芜,开始渐渐有了糙木。n市附近的山随着城市的开发而被砍斫,只有远离城市才能看到一片青葱的树林。在前方的“花轿”经过三岔路口走向了东北方向之后,赵翔停止了闲聊,给他们指示了通道。刘景阳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们要去度假村。”
“可以离开那地方的一共三条路线,两条高速,一条土路,两条高速分别是xx高速、yy高速,如果他要跑,我估计会走xx高速,因为直行路段短,沿路下高速口多。”赵翔快速地报备了对方可能选择的逃跑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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