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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见殊途_青浼【完结+番外】(6)



见状,丹青捻捻眉,突然对现在压抑到极点的气氛有些烦厌。
无论是青云子冤枉也好,假装也罢。
这就是人——就算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明天,却还是这样一刻也不停歇的暗算、谋划、计较、提防,伤害。
站得越高的人,越怕失去。
可是,他们害怕的所谓“失去”,又是指“失去”了什么呢?丹青突然想起很久前看过这么一段对话。
陌生人问:请问大侠,哪里才是江湖?
剑客回答: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丹青自嘲一笑,自己不是也身在这样的世界里,乐此不疲么?不也是每天可以为了这样的生活,展开笑颜么?想到这,丹青不禁叹口气,无奈轻轻点破:“苍怀,你何必吓唬他。茅山教的人,我看也没这个胆子。”何苦拿他来当泄气对象?
啧啧……

苍怀始终凌厉地盯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唇角紧绷,却缓缓放下剑来。

气氛若弦,一触既崩。

青云子下巴微颤,连带稀白的胡子也轻轻抖动起来,想辩驳什么,却只是艰难地仰头,无声望向穆沙罗,又猛转头望向丹青,眼中溢满无奈、绝望。

突然纵人聚焦于己,丹青感觉不自在起来,如果视线是有温度的,恐怕自己已经被烧了个对穿,翻翻白眼。
而第一个收到白眼的苍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挂不住面子,讲手中剑微转倒手cha入背后的龙纹刀鞘中,偏开视线,尴尬地手指弯勾掩唇轻咳一声。同时一丝红晕飞快地浮上俊朗的古铜色面颊,又瞬间消失。

穆沙罗则保持将信不信的态度——要说青云子或者茅山道教有这个胆子赌上自己的xing命与他忌水教五人相抵,他穆沙罗还真是不信。

但是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过怪异。

不过,让他觉得怪异的是丹青。
方才丹青下意识地将手指凑到自己嘴边的动作他没有放过,就在那个小动作间,他发现了两点奇怪的地方。
第一,丹青素来有在自己指甲淬毒的习惯,虽然本身提防会带着解药,但再如何,毒液也不该自己含去。
第二,丹青还有在指甲涂红蔻以掩盖毒液颜色的习惯,方才举手间,他发现丹青的指甲如平常一般,没有上任何染料。
那么,就算一个人的xingqíng变了,生活习xing,又怎么会全然改变?
但是若硬说眼前的人不是丹青,那出色的轻功和了若指掌的用毒配丹知识,又怎么解释?那张永远面色yīn暗,平淡至极,无一出众的脸,慕容兄弟何德何能,能让她变成如今这样?配合着丹青被带回来时身上的伤痕,答案呼之yù出。

争取穆沙罗走神的时间,青云子可算才是把正确的卦象推演出来。长出口气——自家道长及长老都在忌水贼子手中,任何一个闪失错误都是灭门之灾。

此时,青云子不禁想起半个月前的事。
话说半个月前,青云子正在江南西湖一代云游。
那晚,信使夜访,张口便是忌水教主有请,定眼一看,一身暗色衣服后背一副龙纹空剑鞘,心中略奇。但老了老了羞耻心尚在,顶顶茅家弟子怎可与江湖邪教厮混,下意识间青云子张口便拒绝当下摆手送客不当此人一回事。岂料那人yīnyīn一笑,说教主早有预料,已经请现任道长和各长老前行在本教做客以待青云子前辈前去汇合。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听不懂的人就可以回家种田了,青云子听到时候大袖一甩背手冷哼,表示不信——诓人恐怕是邪魔外道入伙法则第一条,归入基本常识类。
那人见他不信,只是翻手掏出一枚流光四彩的琉璃貔貅紫纹佩,这下,青云子方才脸色大变。
不用说,那自然就是历代道长从不离身的茅山传派令。这宝贝东西都到了他们手里,道长老大他们还能有个好?
青云子见穆沙罗随手将此等宝贝塞给一随便信使,戏谑之意明明白白,恼怒间cao家伙就要硬夺。
只见那信使身形悠然地与他走了两招,全无惧意,之后慢慢掏出腰间的短小配饰,一手持着貔貅玉佩,一手翻掌送气将那小配饰送至湖上,变掌为爪一个聚气,下一秒,一把晶莹yù滴的冰蓝透明长剑便飞驰入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迅速。
直到这秒,青云子才恍然,这个行使其实不是很“随便”。
这个信使正是咱英俊动人,武功高qiáng,yīn沉闷坑的忌水教大护法,苍怀。
那闻名天下的阎水剑就是他身份象征。

阎水剑,上古铸师巧垂之作。
凝水成剑,遇水可兵。
天下第一雌雄双剑中的雌剑。
雄剑名曰阎冰,运用方式与阎水相同,只是传闻锋钝身阔,大起大张,迟钝无比,与阎水的锋利轻巧完全背驰——其名虽在江湖响亮存在,却略有微词。
一直到十五年前,人们看见九岁的穆沙罗如何将巨大笨重的阎冰如绳带般戏耍,唤龙引蛇地与当时阎水剑持有者踏水居士凌谣一战,那时天地仿若都在微微震动共鸣,飞沙走石间,双剑共舞如同相隔万年的爱侣相会。少林方丈竟然泪流满面,大念:“善哉,缘。”
于是关于阎冰的谣言,不攻自破——不是剑本身不好,只是你不会用。

比武之后,凌谣失踪,再未出现。
七年后,有一俊美青年腰间持挂阎水被收入当时正起步的忌水教中,那个少年,名唤苍怀。
至于为什么阎水会在苍怀手中,那是后话,原因绝对狗血,先暂且不提。
回到正题。
不得不承认,百分之十左右的原因青云子就是被那把阎水勾引得乖乖跟苍怀上路。

如今,那把阎水生生摆在他面前。
扁了扁嘴,青云子重新埋头手上推演工作的收尾。
什老子的四神天地书。啧啧,这穆沙罗的野心真不是一般二般那么大。
宋帝眼见就要羽化驾崩,等呼声最高的赵恒太子登基,第一脚踹的,恐怕就是忌水教。
哼哼,到时候,老夫就有怨抱怨有仇报仇了。

终于,在纵人快到忍耐极限时候,才听见了青云子喜若癫狂的呼叫“有了!有了!老夫破出来了,是‘损’卦,下兑上艮!‘损’!”

损卦,揭示事物有时必须在某个方面作一定得减损,才会获益。“损益盈虚,与时偕行①”。心存诚信,至为迹象,必无就还,可以坚持正固,利于有所前往,三人同行yù求一阳,将损彼阳刚一人。一人独行专心求和,就能得其qiáng健友朋。

北齐国巫并非一定想要留人于此。他将此机关如此设计,只是想告诉有心之人——进退有度,天下方的。善待苍生,善待友朋。
百姓,才是江山的主人。

从下至上,初阳,二阳,三yīn,四yīn,五yīn,上阳。
穆沙罗凝神,挥袖。其灭火烛。

石门铁链钝响。缓缓升起

作者有话要说:①:一yīn一阳谓之道,取自《易》
z这章是剧qíng需求。看不懂的亲……跳吧(捂面)

 


执明卷五

  铁锁发出沉重的呻吟。
时间的气息,浑浊夹着腐蚀的气息扑鼻而来,沉睡了百年如今醒来。

衣带轻扬,对流的空气使石室内的长明灯忽然点起,快速而有序地照亮整个内室——丹青认为自己见到有生以来最壮观的一幕。两边长明灯自下而上从地面沿升至室顶,以纵为列,横为排,一行行整齐地轮流明亮起来。当亮度慢慢笼罩整个百米见方的石室时,万盏长明灯以微弱的光芒在互相摇曳,yīn影下,巨大的石shòu雕孤零零地摆放在中央,yīn深深地仿佛正注视着来人。

二米高的趴卧姿态肥胖宽大,面部可辨其明显的眼鼻狰狞人面。长毛长尾,利爪微抬,脖身倾侧,巨口喷张露出锋利的长牙,慵懒自在。

拥有灵魂与生命的雕刻。丹青心中暗暗称赞。
赞叹之后才慢慢回过神——如果这个只是石雕,那刚才的哭声哪来的?丹青下意识偏头看了看穆沙罗,后者依然是垂手静立不见动作,只是面色yīn沉地盯着石像。而其身后的蝶衣手握折型金月双钩,以灵巧迅速地速度将双钩相接组合折叠成一把长长的刀链。青云子与纵人不同,一脸兴奋与恐惧参杂的表qíng还全身微微颤抖。丹青皱皱眉,心中好像有个小小的爪子轻轻挠了下,说不出的不舒服。

“来了。”蝶衣沉声,吞咽了下口水。
明月般的镰滑过一道肃杀的光泽。

shòu耳的地方出现了裂痕,一粒碎石“滴答——啪嗒——”地顺着石像的眼,脖,肩,爪顺势下落。频率越发轻快,单位的响动在摇曳着烛影寂静的石室中突兀不符。

“直管躲,莫近身。”苍怀伸手拽回丹青揽至身后。

动作间,巨大的裂痕延伸开来,碎石哗哗落地。
金huáng的背毛,赤红的双眼,沉重的呼吸,火红的肠胃,一点点的从石中显现出来。巨shòu撑起前肢,盆口大张,发出尖利刺耳的婴儿哭啼声。

“是合口。”

——合口,《山海经》中记:其状如彘而人面。huáng身而赤尾,其音如婴兒,食人,亦食虫蛇,见则天下大水。

身体机械地随苍怀闪躲着合口的利爪,纵使是人有轻功,也比不过那野shòu的弹跳力啊!丹青汗颜。
在躲避中,因为身后怪物追随太紧jīng神不敢放松一刻,丹青体力渐渐不支——这小狗未免过于不厚道,那么多人纠缠着它它就盯着自己咬?凭什么!连小狗都知道柿子挑软的捏?

“引水成蛇!”此时苍怀长剑一挥,阎水周围的寒气立聚,化作一条淡蓝的水蛇急速向合口飞去。合口不及防御,被水蛇尖利的齿牙戳中左眼,一声痛吼,巨爪一挥将腕粗的水蛇打散。冰凉的水溅于半空。
合口落地,四肢一个抓地,下一秒,重新跃起在面前,近距离仰头高鸣。苍怀听不见虚灵之音,但是丹青听得。
尖细的声波震得她太阳xué突突地疼痛,小腹气息一乱,身体一沉便要下坠,顾不得其他慌忙间抓住一旁的长明灯台挂在半空。。
而苍怀被合口一吻撕咬住阎水,那怪物压根儿不在乎自己的下巴被刺得血花狂飙,只是恼怒地甩头,整个少说千斤的身体全部压在苍怀手中的阎水上——纵使苍怀有再好的功底也不等于他是大力神,臂上一沉,身子一坠便被一同扯落。“葬水!”苍怀咬牙忍住手臂因为拉伤传来的剧痛,咬牙放出一招。
顿时寒气积聚笼罩合口的牙部,温度下降,口中的血液及唾液使之牙于阎水剑身粘合在以块,落地瞬间苍怀手腕一转肘部一个借力向前,便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是合口的利牙断裂所发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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