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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江湖人真会玩_凉蝉【完结+番外】(88)


司马凤解了随身的皮袋,拿出薄手套,走了进去。
尸体横陈在书桌前,地面一片凌乱,但可见都是当日打斗留下的痕迹,不见有新的凌乱脚印。司马凤低声赞了一句:“不错。”
他见过许多命案现场,大都被查案的捕快踩踏和移动得面目全非。司马凤正随着身旁捕快的陈述而逐个察看,忽听见迟夜白走了进来。
“你进来做什么,别把衣服鞋子弄脏了。”司马凤说。
迟夜白轻咳了一声:“有什么发现?”
司马凤抬头,看到捕快中站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人,瘦巴巴的,但目光很热切。他胸前围着一块宽大的罩布,这是仵作的打扮。迟夜白也看到了他,见他年纪这般轻居然已是仵作,也略微吃惊。
“到底多少刀?”司马凤问他。
“一共八十九刀。”那仵作身形瘦小,声音却十分洪亮,也不见胆怯,说起话来条条有理,“刀是三寸宽、一尺长的切ròu刀,十分锋利,不见破损,应该是新刀。致命伤集中在huáng大仁颈部和左胸,共二十三刀。其余六十六刀均集中于身体各处,其中有七刀位于huáng大仁下体。经过检查和分析,huáng大仁的死因是喉咙和心都被割破,倒不是因为失血过多。八十九刀之中,有一半以上是死后造成的。另外,所有刀伤的切口角度都几乎一致,凶手可能只有一个人。”
仵作说完,司马凤和迟夜白都抬起头看着他。
那年轻人说话时十分平静,说完了发现两人神qíng,竟紧张起来,脖子缩了一缩。
“你说得很好。”司马凤赞同道,“非常好。”
周围的捕快殷殷看着两人,也想从这尸首身上学点东西。
司马凤的不快已经一扫而光,他转头看看迟夜白,迟夜白倒是没有阻止他,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尸体身中八十九刀,说明什么?”司马凤问。
有捕快飞快回答:“能刺八十九刀,这人一定力气很大。”
“对,还有呢?”司马凤问。
“是个bào脾气的人吧?”有捕快小声接话,“谁能这么狠?”
“不一定。”司马凤没有留qíng面,直接否定了他的说法,“平日温和的人一旦被触怒,或者是积攒了多年的怨气突然爆发,八十九刀不是难事。”
“难道还有比八十九刀更多的?”
“当然有。”一旁的迟夜白接话了,“去年发生在……”
司马凤连忙制止了他的发散,将捕快们的注意力集中在huáng大仁身上:“八十九刀还可以告诉我们,杀huáng大仁的人,对huáng大仁有非常、非常大的愤怒。”
这时那仵作又怯生生地说话了:“还有,这人很擅长用刀。”
众人都看向他。
“这是一把新刀,而且连刺八十九刀,全都避开了骨头,刺入ròu里,刀尖不见损坏。”仵作说,“他善于用刀,熟悉骨头血ròu的结构,杀人的应该是个屠夫。”
此话一出,捕快们纷纷点头同意。司马凤和迟夜白对看一眼,均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善于用刀熟悉人体的不一定是屠夫。”迟夜白声音清亮,内力绵绵,压过了在场的骚动,“仵作也一样。”
那年轻人一惊,立刻将头深深低下。
司马凤咳了一声:“大夫也有可能。”
捕快们面面相觑,纷纷问道:“那究竟是什么人?”
“不可能单凭这两点就能确定是什么人的。”司马凤蹲在huáng大仁尸体边上,掀开了盖在他脸上的白布,“还有别的线索,比如这里。”

第77章 番外:司马凤VS迟夜白(2)

huáng大仁的脸没有任何划伤,但身上却是伤痕累累。
捕快们面面相觑,那年轻的仵作更是紧张,凑过来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线索是指……?”
“就在他脸上。”司马凤指着huáng大仁的脸说。
众人看了半天,没看出任何端倪,倒是觉得这死人相十分可怖,纷纷退了几步。
迟夜白也蹲了下来,就在司马凤身边。司马凤怪异地瞥他一眼。
“准确点说,线索在他的脸上和胯下。”迟夜白掀开了huáng大仁的衣物。
司马凤眼皮一跳,按着他的手:“小白我来。”
但迟夜白已经掀开了。
huáng大仁死的当夜,huáng宅之中正好闭门打扫,准备迎接他即将回家的将军儿子。因此府中来去的人虽多,但并无闲杂人等。
迟夜白解释给众人听:这个前提便将杀人者限定在了宅子之中。
司马凤进来的时候,迟夜白从huáng大仁管家那里接过了huáng老爷家人及宅中奴仆的名册匆匆看了一眼。
“府内共一百八十六人,其中女子有一百一十二人。因凶手力气极大,普通女xing不可能有连刺八十九刀的力气,因此我们先将女子剔除。”迟夜白回忆着名册的内容,语速平缓,“嫌疑者便只剩七十四人。这七十四之中,有十四名孩童,也可以剔除,因而就剩下六十人。”
捕快们纷纷点头。这个阶段的推断他们能理解,而且自己就能做出来。
但即便只剩六十人,人数也不少。因huáng大仁的儿子明日就抵家,捕快们人人自危,生怕办案不力,被这将军手起刀落杀了。司马凤从来远避朝堂,若非必要,也从不与朝堂中人结jiāo,他也是想速战速决的。
“杀人者定是壮年男子。”司马凤接着迟夜白的话解释,“尸体身上并无明显的受制痕迹,凶手是追赶之后,直接将huáng大仁推倒在地上行凶的。他或者比huáng大仁高,或者至少与huáng大仁一样高。huáng大仁较为肥胖,但我见他指间有茧,也是个有点武功底子的人,不易受制。因此杀人者应该是个壮实且力气大的男子。他杀huáng大仁是冒险的。杀人者在杀死huáng大仁之前与他有过一番搏斗,搏斗的痕迹十分凌乱,说明他没办法立刻制服huáng大仁。血迹遍地,huáng大仁是带着血奔走的,他为什么没有呼救?最大的可能是,凶手第一时间破坏了他的喉咙,让他不能出声。普通人刺伤人不易,要伤特定的部位更加不易,所以凶手懂武功,也如方才这位仵作所说,他也熟悉人的血ròu骨骼,并且经历过搏斗和伤人的相应训练。”
司马凤起身走到门边:“凶手深夜拜访,身上带刀,显然是有预谋的,说明他对huáng大仁的愤恨,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听他说完,众捕快静了片刻,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又是或者,又是可能,怎么去找凶手?”
“huáng大仁是富人,府里奴仆都是穷的,谁不恨他呀?”
“那么他家里人和奴仆都有可能?你总说可能,那究竟是不是?”
司马凤等他们问声稍停才开口:“确实都是可能。我们能看到的,全都是可能。”
那年轻的仵作颤着声音开口:“都是可能……那怎么去抓人?”
“总有人的身上能集中所有的可能,那个就是你们的目标。有杀人害命这种心思的人不会太活跃,他或者一直都沉默寡言,或者从最近开始不爱说话,喜欢独自一人呆着。”司马凤转头问迟夜白,“壮年男子有多少个?”
“壮年……二十周岁到四十五周岁之间的男子有三十七人。”迟夜白飞快道,“这三十七个人里面,也许就有凶手。”
“还要再筛一层。”司马凤说,“沉默的、不爱说话的人。”
迟夜白忍着心中想翻白眼的yù望:“没有。名册上只有xing别年龄,不会有你说的这个。”
司马凤:“……哦,对。”。
这样一层层推断下来,迅速将一百八十六人筛减到了三十七人,众捕快心头虽然还有疑问,但人人都jīng神一振。
那年轻的仵作始终记着这两人说的线索,趁着无人出声,连忙问了出来。
司马凤眉头一动,指着huáng大仁下体:“这就是关键。杀人者与huáng大仁胯下这玩意儿有仇。”
众人目光齐齐聚在尸体被割得稀烂的地方。
怪异的沉默之后,仵作突然失声叫道:“原来如此!”
他狂热的目光不加掩饰地落在司马凤脸上:“我懂了。”
司马凤并不给他面子,只是笑笑:“毕竟这很好懂。”
huáng大仁的脸是整个身体上最完整的。凶手甚至连他的喉管都隔开了,却没有损伤他的脸面分毫。而在遍布全身的伤痕之中,又数落在huáng大仁胯下的刀痕最为凌乱粗bào。
“这玩意儿差点就被割下来了。”司马凤打量着那物,“留着死者的脸不加以损伤,反而破坏他身为男子的重要部位,这是一种典型的屠杀羞rǔ。”
有人立刻问:“什么是屠杀羞rǔ?”
“有屠杀羞rǔ意图的凶手,杀人不是他的唯一目的,而是和羞rǔ死者并列的qiáng烈愿望。”迟夜白接口道,“去年三月发生在苏州城里的弑父案便是一个有着qiáng烈的屠杀羞rǔ愿望的凶手做的。那少女年约十六,正是待嫁年纪,但被继父玷污多年,在临嫁人之际又受恶父胁迫,与qíng郎哭诉之后,两人便举刀杀了那男人。男人的脸面并未受到太大损伤,但全身赤luǒ,身上遍布伤痕,被阉割了之后扔在山上。”
“杀人的过程可以看出凶手怀着什么qíng绪,但凶手处理尸体的方式,是最能抓住他根底的。一个人怎么处理一具死去了的、无力反抗他的尸体,他就是怎样的人;他选择损坏那些部分,就说明他最憎恨哪个部分。有的凶手处理细致,说明他心思缜密,有的凶手处理粗糙,说明他紧张慌乱……”司马凤接话道,“话说回来,苏州的弑父案与huáng大仁这事qíng有些类似。”
他话音刚落,迟夜白立刻开口:“不可。”
“好好好,我知道。这是两件事,不可将旧经验套进去。”司马凤走了几步,缓缓将手套摘下来,“那我们来整理一下目前推断出来的结果。”
一个年纪约在二十到四十五岁之间的壮实男人,力气很大,最近一段时间不喜言辞,常常独自呆着。他对huáng大仁怀有恨意,且这恨意是从huáng大仁身下那条ròu虫而来。
众人理了片刻,只觉这人似乎隐约就在面前,但总是看不清楚。
捕快从门外将管家拉进来,厉声责问他是否对这样的人有印象。
管家怕得发抖,说了一件事。
“三个月之前,家里死了一个奶妈。那女人是表少爷的奶妈,才来了半年就死了。”管家颤着舌头说,“好像、好像和老爷是有些关系。”
“什么关系!”捕快怒吼。
管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禁不住责问,把那奶妈死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奶妈是夫人买回来的,她家中除了她之外,只有他丈夫一人。两人没有孩子,相携到镇上讨生活。那奶妈死得颇不寻常,说是在房间里下胎,结果喝多了药,出血太多,人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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