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永夜宫,领赏。”
林默的眼睛顿时放出了锃亮的光。
——
出了御书房,绕过长廊,池笛的步子愈发匆匆,掀起的劲风带的衣角翩飞。
直到拐进无人的甬道,他才倏的停下来,周身激荡的浅浅内力震得胸口起伏不定,一双手在身侧捏成了拳头,青筋顿现。
——“我信得过你。”
——“娘家人。”
林默的话反复在他的耳边回响,一字一句无限扩大,几乎占据了池笛的全部脑海,振聋发聩。
娘家人。
林默说,他是娘家人。
池笛眸光暗了一瞬,微微扬起唇角,苦笑了一下。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手。
脑海中回放出林默伸向他,扶他起身的那一只胳膊。
御书房内,他攀着林默的右手站起了身。
自己的右手仿佛还残留着林默的温度。
和林默清冽的气息。
皇宫冗长的宫道上,一前一后两个身影被日光拖得很长。
池笛带着卿白沿着宫道大步往外走。
池笛是习武之人,步子很大,心内又焦急出去找宅子,在前面走的大步流星。卿白提着一口气,匆匆在后面追赶他的步子。
穿过一条狭窄的甬道,走到玄武门,卿白看着池笛掏出一块令牌出示了一下,门口的侍卫立刻俯身叩拜,躬身致意,送了他们出去。
出了玄武门,就是宫外了。卿白小跑着跟了一路,此刻离了皇宫,才终于对前面大步流星的池笛唤道:“大人!大人——”
池笛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回头看他:“什么事?”
卿白扶着路边一棵树站稳,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缓了一会儿才断断续续道:“大人,大人是不是有急事?”
池笛蹙了眉,疑惑不解:“没有。”
“若无急事,大人可否,可否让我缓缓——”卿白按着自己的胸口,使劲顺着气,面色有些发白。
池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走路过快了,卿白没有功夫在身,跟不上自己。
他缓了缓语气道:“若是跟不上我的步子,可以直接说,我走慢些就是了。”
“谢谢大人。”卿白缓过了这一阵,气血顺了些,面色慢慢恢复,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他摆了摆手,“大人,我可以走了。”
池笛眸光不动,衣角微摆,重新抬步往前走,脚步果然放慢了些。
卿白跟在他身后轻松了许多,抬眼看了看前面的人,不像脾气不好的样子,只是清冷了些。他壮了壮胆子,紧走几步到池笛的身侧,小声问道:“大人,我们这是去哪里?”
池笛淡淡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别叫我大人,我只是个侍卫。”
“那我称呼你——”卿白迟疑了一下。
“唤我池笛吧。”池笛淡淡丢下一句话,抬步就往前走。
“那——池笛,我们去哪里?”
“换个地方住。宫外。”
卿白顿了一顿,眼看池笛越走越远,赶紧跟了上去。
池笛带着他进了一处宅院,站在后院正中央略一思忖,指了指右边一处卧房,转身对他道:“你便住这里吧,自己收拾一下。”
话音一落,池笛就往主卧房走去。
卿白赶紧叫住了他:“池笛!”
池笛脚步一顿,并未回头:“什么事?”
“给你添麻烦了。”卿白小声道。
“你不出这个院落,就不会有麻烦。”
第127章 你教教我,好不好?
天阶夜色凉如水。
清浅如雾的月光从窗棂淡淡流淌进来,洒在池笛的榻上。
已经过了晚膳的点。池笛却半点没有食欲。
也没想起来其他。
只是翘着腿,双手枕在脑后,眸光惘然。
一阵微凉的风从窗页的缝隙间飘拂进来,吹在他的手臂上。恰好是挽了一半的袖子,露出一节皓白的手臂。
池笛淡淡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那一阵风拂过,依稀像是自己白日里感受过的什么触感。
他的心头忽然微微一动,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站起来就大步流星走到花厅,单手拎起花厅摆放着的一方小桌,三两步便跨到庭院中央,“哐”的一声,扔了下来。
转身走到厨房,蹲下身子翻找了片刻,再出来的时候,手里便是一坛尘封已久的“桃之夭夭”。
池笛把酒坛往桌上一拍,转身再去拿碗,眸光扫过院落的一角。
一个素白衣衫的清瘦身影淡淡站在桃树下,清淡的月光在他的身侧投下一片阴影,整个人淡的似乎随时要融在这月光里。
是卿白。
池笛走了两步靠近他身侧,扬了扬眉毛:“一起喝一杯吗?”
卿白没听到他的脚步声,声音忽然在身侧响起,似乎是被吓了一跳。
立刻把手心的瓷瓶往怀里一掖,微微颔了颔首,一双满布清愁薄怨的眸子顿了顿,随即扬起来看着他,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来:“好啊。”
四方庭院,方桌,粗瓷碗盏,池笛端起酒盏来,却没有看卿白一眼,抬手干了一碗下去,微辣冰凉的液体入喉,碗底照亮。
卿白微微一愣,随即自己端起酒盏,仰头陪了一碗。
宽袖落下,卿白将碗置在桌上伸手想去端酒坛,却被池笛抢了个先,哗啦一下往他的碗里泼了一大碗,溅出的玉色酒液洒在桌上,缓缓洇进那一缕木质纹理深处,不见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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