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尘攥了下手，像被鱼干呛着似的干咳一声，硬把嘴边的人名吞下去，放低声音接着道，“我记得之前有个人说过，猫族的人虽不讨蛇族喜欢，但他们也是妖界老族，知道的事或许比蛇族要多，否则之后也不会惨被灭族，只可惜如今的猫族已不同往昔，真正的猫族或许早就埋葬在浣溪谷，知道秘密的人恐怕一个都没有出来，可惜了。”
“浣溪谷……”
沐汀落若有所思地喃喃，低头看了看安然睡着的尉影晰，恍惚之间，他记起自己百年前曾在尉影晰的呓语中听过这三个字，只不过那时他只顾着偷看某人的睡颜，倒是没在意这似梦非梦的话。
现下沐汀落一想，尉影晰从未仔细向他提起过自己儿时的事，只是在给垣内弟子授课时，无意间透露过万年前四象印化成魔印的事，事后尉影晰解释时连自己安息的老爹都搬了出来，那时候沐汀落没有同他较真，如今想来，若是尉影晰当真知道浣溪谷，并听过四象印的事，那他会不会就是唯一知道四象印“秘密”的人。
尤其是……尉影晰还懂得如何操纵四象印。
然而妖尊不知，猫大爷早就记不清楚千年前浣溪谷的惨事，他之所以知道四象印的事，还是作妖尊首徒时从妖尊那里得知的。
见沐汀落心神不安地看着怀里的猫大爷，竹青尘了然一笑，问:“你这次回来不可能只想打听蛇族古卷吧?”
听到这句问语，沐汀落为猫大爷抢过竹青尘手里的食袋，义正辞严地道:“我要带他入荼蘼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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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猫大爷不好看
“尉影晰……”
熟稔的声音采撷着温柔的空灵，不大真实地叩醒了沉睡的尉影晰。他觉察到凑近的人，眼睛还未睁开便伸手将人勾进了怀里。
那人似是有些无措，颤着睫羽看了他良久，待唇角勾起的笑意渲染至眉梢，便忍不住搂住尉影晰，翻过身将他紧紧拥在自己怀里。
尉影晰躺在一面坚实的胸膛上，听着那一下一下因他怦然的心动，不由地笑了笑，然后边把脸贴在身下人胸口处摩挲，边痴痴地唤了声:“汀落……”
沐汀落听到这声久违的唤语，眸底被盈眶的热泪灼得有些泛红，仿若嵌着一朵燃烧的攀枝花。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紧了紧环抱住尉影晰的手。
而尉影晰随即是被自己这声清晰的人话吓醒的。
他蓦地睁大眼睛，先对着被他压在身下的沐汀落发了一会儿呆，这才微微起身，惊诧地打量过自己。
他记得闭眼之前，自己还在看着沐汀落和老蛇家的族长下棋，那眼神不好的老族长竟然夸他长得黑。之后从不懂下棋的他有模有样地指点着妖尊落了几步棋子，却没想到，这几步落子可把对面的老长虫高兴坏了，惹得猫大爷眉头一沉，不甘示弱地又把刚落的两枚黑子扒拉在手里，并示意对方继续。
竹青尘:“……”说好的落子无悔呢？
随即尉影晰一看沐汀落从容淡定的模样，便不再操心的大展猫威，颇乖顺地躺在沐汀落腿上，玩闹了一会儿棋子便酽酽地睡了过去。
可让他惊讶不已的是，他仅仅睡了一觉，天还没黑，他咋突然白了呢？还白成了人模样。
“汀落，我怎么……”沐汀落抱得紧，尉影晰勉强撑起他们俩人之间微末的空间，难以置信地问，“我是如何修成人的?”
沐汀落没有应声，他微微笑着，竭力敛住眸中的悲色，接着单手撩开尉影晰额前垂挂的碎发，仔细看着覆在他身上的人，恨不得将尉影晰一分一寸都细细勾勒在眼里，再将自己困守心底的话说与他听。
可他知道自己滞留不久，现下他趁着尉影晰小憩，不惜代价将其引入荼蘼幻境，只是贪心地想再看看这个隔世的人，然后固执地对他道一句:“尉影晰，若有来世，你不必再拜我为师，但是，你能再爱上我吗？因为我，还想让你爱我……”
你曾说，妖不似人，就只有一辈子，可我还是贪心的想要下辈子，汀落，若有来世，我定不会再拜你为师，也断然不会……再爱上你……
尉影晰一惊，他没想到沐汀落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更没料到这句话竟犹如烈辣的陈酒，蓦地烧穿他心底，让他那段深埋窖藏的地囚谷记忆如跌落的枯叶般铺了一地，他来不及躲开，更找不到揭过这场情伤的办法。
他原以为自己早已不会再纠葛重生前的事，然而那些恍如昨日的旧时情债却仿若一块深深嵌进他心底的石碑，即使被他有意蒙尘千年万年，但此刻沐汀落眼中泛起的泪影还是将其一下子重刷干净，以至于石碑上面镌刻的爱恨温情措不及防地印在他眼里心里，使他禁不住回想起那时的五味杂陈。
与他这辈子穿着大红嫁衣死在地囚谷不同，那时候他是恨过沐汀落的，否则也不会在进退维谷间，一心求死在沐汀落剑下，依此偿还他满心的不甘和不舍。
可他是死了，那沐汀落呢？
那时的他走后，沐汀落是如这辈子般想着他，念着他，然后一身素衣四处寻他，还是在摆脱他这个大魔头之后好好的待在飞阁莲屿，守着他想要的无恙山河?
又或是像此刻这样不舍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向他奢求下辈子可以再爱自己的痴心夙愿……
尉影晰想不通沐汀落为什么会说出与这辈子的经历大相径庭的话，沐汀落根本没有他重生前的记忆，就算他的妖魂还在沐汀落身上，也不可能一并把他的记忆赠予沐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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