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两名护院——
那日吃饭时,罗虎、蒋骏两人议论起来,说他们同一个营被裁撤的兄弟很多返乡后都找不着营生,要么就只能做些粗活累活。
最惨的一个,甚至落草为寇,被官府围剿捉拿、下了大狱。
两人提起从前军中的时光都是无限唏嘘,现在这银号护院的差事,倒可供给他们的同袍。
而厨子的话……
李大娘有好手艺,或许能到庄上帮忙,也是知根知底的人;若她顾着家里的事,那还有陈家大郎的岳家、是奉圣县下曹家村的一户屠户。
曹屠户中年丧妻,膝下止有一女,一直当掌上明珠疼着。
到姑娘二八年华、正值当嫁,媒人上门说亲,曹屠户一眼就相中了老实腼腆、踏实肯干的陈大郎。
这门亲事是早就定下的,两家人也欢欢喜喜换了庚帖聘嫁,只可惜后来撞上大疫和国丧三年,才拖到今年上完婚。
曹屠户不愿女儿远嫁,所以在曹家村附近给小两口置办了一所新房、两亩田地,陈大郎也就此从陈家村搬了出来。
那曹屠户手艺不坏,曹姑娘也从小做得一手好菜。
若陈家大郎愿意到银号做伙计,也可以请曹氏担任号上的厨娘。
至于米面油粮、时鲜蔬菜、鸡鸭鱼肉什么的,就从他自己田庄上出,也靡费不了什么。
等铺子里的伙计是谁都定下来,顾云秋再考虑根据他们的需求,对现在盛源银号小院里的堂屋、厢房做改建。
他这儿正想着,朱信礼却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转过身来:
“少爷您还没告诉我,咱这银号叫什么名呢。”
……啊呃。
顾云秋挠挠头,眼睛飞快眨两下。
“您不会告诉我……”朱信礼半眯眼睛,“准备继续叫盛源号吧?”
不等顾云秋回答,他又先摇摇头,“此举可不智。”
盛源银号是以盛老爷的姓氏命名,于他们盛家人来说很有辨识度,但是银号最终的结果并不算好,再加上之前那些纷争——
顾云秋当然不会继续使用盛源二字,只是他还没匀出空来正经想呢。
荣伯察言观色,瞧出来东家的窘迫,主动提议道:
“要不,请个看行的师傅来?”
荣伯口中的看行师傅,就是百姓常说的风水大师,乔迁、安宅、开业什么的都能用上。
只他用了看行师傅这种钱业内的说辞,让顾云秋一下就想到了远在江南的明济小师傅——
小和尚给他写的那幅对联可有内涵了,又是白镪又是青蚨的,到时挂到门口肯定特别显文化、显底蕴。
若风水先生来了,看一圈给他取个什么福源、大通、大宝的,看着就不伦不类、怪里怪气。
在心中默念着小和尚那幅楹联,半晌后,顾云秋轻轻嘟哝了几个字,而后选中了他最喜欢的一个:
“……云来,叫‘云来’怎么样?客似云来。”
里面又有他名字里的云,又有好意头。
荣伯觉得好。
朱信礼想了想,却给出一个建议。
他说这两个字朗朗上口,但没什么记忆点,在钱业、银号众多的聚宝街上显不出来。
即便有盛源曾经的影响在,只要想到盛源最后那场挤兑风潮,可能钱庄开起来后一段时间里,会观望者居多、真正进来存兑的人不多。
顾云秋抿抿嘴,这个他知道。
万事开头难嘛,就像他刚开始在报国寺种榆树,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见新东家为难,朱信礼想了想,突然放下手中茶盏、用手指沾水在旁边的八仙桌上写了一个字:
“不如用这个‘琜’字,还是叫云琜,琜指美玉,也有金银玉器、钱庄流转之义,算是给过往百姓一个驻足的理由。”
云琜?
顾云秋看着那个用水写出来的字,在脑中想象了一下做成牌匾挂在门口的样子——
最终,确定了他第一家店的名字就叫:
云琜钱庄。
定下名请人制匾、雕楹联,顾云秋回去就把钱庄缺人的事给陈村长一家说了,问大郎、二郎的意思,两人都愿意去帮忙。
听说钱庄上包吃包住,大郎的妻子曹氏也答应去当厨娘。毕竟铺子上包住,他们就能将自己家的田地和房子都租出去,也算添一份儿收入。
不过顾云秋也给陈家人说明白,他这钱庄刚开业,工钱是能给他们保证发,但往后如何他还不清楚,或许也会有开不下去的一天。
李大娘嗐了一声,早笑得牙不见眼,“孩子们去见见世面、学个手艺也是好的。”
种庄稼可一年到头都见不着钱,到京城钱庄里干活,那可是每个月都能固定领着月钱的!
——这可是富了不止一截。
而护院一项上,罗虎也很快给顾云秋找来两个在西北大营当过兵的汉子,其中一个家还在析津渡,很熟悉京畿状况。
就这样找齐人手,顾云秋又花掉了近千两稍改建了盛源钱庄的小院:将原本的堂屋改建成差不多大小的三间小屋,二楼又单独做城两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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