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漠牵着齐玉穿过人群,向前走了十几步,看见司琴等人。
一个个都抹着眼泪,司琴哭的最惨。
一行人走到巷口,季子漠道:“连衣服包裹都不让拿吗?”
司琴点点头:“不让拿,少爷姑爷,我们去哪里?”
天地茫茫,齐玉答不出一个去处。
季子漠:“你们不能在桑农县待了。”
此话一出,都扭头看他。
季子漠解释:“你们在齐家伺候多年,县里大多都是知道的,其他人流放,你们无事不过是县太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继续留在桑农县惹人非议就是不懂事了,今日不出城,最迟不过明日中午,就难逃了。”
这话吓的司琴等人脸色惨白。
“那少爷呢?少爷是也要走吗?”
季子漠:“你们少爷和下人不同,走不走都行,他是过了明面的,有两张文书,旁人不会说县衙旁的。”
此时太阳偏斜,阿吉心急如焚:“那我们快出城吧!”
不是他不忠心,实在是流放太过吓人。
有人哭出声道:“可是我们能去哪里呢!”
“我连州府都未去过。”
“我们除了身上的衣服,连根线都没有,就算有去处又能怎么办!”
修长的手指抬起,触碰到头上的束发冠。
齐玉取下束发冠,一头顺滑黑发落下。
束发冠镶金含玉,值些钱,他欲递给司平,伸出的手被季子漠拦住。
刚瞧见齐玉的动作,暗镜院的人莫名悲哭,却也心里一松。
此刻见姑爷拦了下来,只觉人生无望。
季子漠三两下取下自己头上的束发冠,连同齐玉的,共两个。
他伸手指了下站在最后面的人:“引升过来。”
众人扭头看去,引升楞后忙上前。
季子漠把两个束发冠递向他:“你带着他们赶路到下一个县城,把这些典当了,换成钱平均分给每个人。”
引升忙接过。
司琴不舍得走,引升似有话想说,其他人都走了去,在十步远的地方等着。
季子漠找碎石把自己里衣拉破,撕了两条白条下来。
单膝点地,蹲在地上,让司琴最后一次帮他绑发,心里叹气,看来以后要自己来干这活了,回去还得学学。
原身是会,可他就是个手残党,前几日是季丫帮他弄的,后面去了齐宅,要么司琴,要么司平。
司琴哭着给他和齐玉绑了发带,抱着齐玉哭着不走。
季子漠站起身,看向引升:“怎么?”
引升鼓了些勇气,道:“姑爷,我想问一问,那日我略去青楼等处,输给阿吉,是否真的是错。”
季子漠不曾想引升还介意着此事:“我当时不是给了你解释?不是你不如阿吉,是你跟着我屈了才。”
这解释似安抚搪塞,引升嘴唇动了动。
瞧出他不信,季子漠想了想道:“我若是想上进,衡量后选你无可厚非,但我入赘,是想着吃喝度日,确实是想着你跟着我屈才。”
“那日你的回答,其实是错也不是错,你的主子是你们家少爷,你的回答就是有功无错,你的主子要是我,就是错。”
引升浑身一震,抬头看他,季子漠笑道:“可想的明白?”
引升点点头:“我是输给了阿吉,心服口服。”
他略过青楼等地是忠心与少爷,阿吉能力不如他,却胜在不偏薄少爷,姑爷要他,他就是姑爷的人。
故而姑爷刚才说,若是想上进,衡量过后才会选他。
季子漠抬手拍了拍引升的肩膀,鼓励道:“未来可期,我很看好你。”
引升仰望他,如千里马遇伯乐,愿为伯乐肝倒涂地,只是今日一别,不知今生是否还能再见。
时间流沙,眨眼而过,季子漠对引升说,司琴年纪小,多照顾两分。
引升点头应下。
司琴边走边哭着回头:“姑爷,你一定要对少爷好,要不然我下次还要凶你。”
季子漠笑着说好,目送一群人垂着头匆匆离开。
家破人亡,流放的流放,逃亡的逃亡,季子漠都不好受,更何况是齐玉。
季子漠抽出他袖中的帕子,擦他满面泪痕。
牵着人走过代写书信的摊子,才想起当时忘给了钱。
他摸了摸腰间,一文钱都无。
刚巧摊主瞧过来,四目相对,走也不好走。
他牵着齐玉走过去,略显尴尬道:“晌午废了张纸,并非故意逃单,下次补上?”
摊主满脸诧色道:“纸?什么纸?我晌午都不曾见过你。”
季子漠傻眼。
摊主微微侧着身,背对着齐玉,对着季子漠眼睛眨个不停,用嘴撇着齐玉那边。
心里暗道,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带着夫郎来说弃郎书的事。
季子漠:......
总不能辜负别人的好心,季子漠道:“是我记混了。”
齐玉狐疑的看过去,季子漠忙拽着人走了。
几步远后,又停下来:“你要写信吗?”
齐玉迷茫:“什么?”
季子漠委婉道:“遭了变故,你不写封信送出去吗?”
束发的白夹杂在黑发中,冬日的风吹过,无助飘荡。
齐玉深深的看向他,随后侧过身,不敢再看:“写,你写一封弃郎书给我,我等郑柏叙回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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