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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成长实录_御井烹香【完结】(336)

  “你白天一整天和新娘子一车,我不好过来!”桂含芳有点冤,便进了帐篷同善桐商量,“现在这几天多雨,装嫁妆的那十多辆车真是走不动,连人也要等着他们一道,麻烦得很,且又受苦。我想着,前头就是延安了,我今天派人过去报信了,那里就有我们的人,索xing这样,你带上小嫂子,还有一些丫头婆子的陪嫁,喜娘,一路先过去西安,我们在后头押着嫁妆慢慢走。可要是这样,你得问准了小嫂子,你也知道这山路难走,要翻下去一车两车的,她见到了知道是翻下去的,要先走了,还以为我贪她的呢。”

  这顾虑很现实也很老成,善桐抿唇笑道,“你说得对,是该问问。”

  桂含芳又道,“是了,还有就是你们那个堂客,你待她倒是挺好的,我意思,别令她和你一道起居,谁知道什么地方来的呢?到前头延安,男客我就全放下了,堂客你看着怎么说?”

  “三哥倒还管得挺多的。”善桐有点好笑,压低了声音。“人家就在里头呢……这事我有分寸。她跟着我们一路到西安,你再派个人送她到扶风县去投靠一下。一个人孤身上路,同行人都不在了,也难为她,能帮帮一把吧。”

  桂含芳满不在乎地道。“含沁不在,那我当然得兜着事啦,免得日后见了他不好jiāo代。这人什么身份弟妹你问了没有?可别是下三滥的——”

  帐篷就这么薄薄一层,他一个男人嗓音又大,善桐知道底细的,不禁大感尴尬:桂含芳人是好人,就是有时候还是年轻了点,仗着自己身份,在一般人跟前有点大家公子的味道。说起话来就不太忌讳了,帮了人还不落好。

  她正要打岔时,只听得帘子唿的一声,于翘已经沉着脸出了里间,俏面含霜,连声音都像是带了刺。“三公子,我清清白白一个女儿家,当不起你的猜疑。你只看着我像那样的人么?人在路上,谁没有个难处,恶语伤人六月寒,试问三公子听过这话没有?”

  这一番话把桂含芳说得都没话答了,他眨着眼睛,诧异地望着许于翘,半天才磕磕绊绊地道,“我——我——”

  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于翘,于翘回身就摔帘子进去了,一句话也未曾多说。善桐大伤脑筋,索xing令桂含芳,“出去说吧。”

  又命仆妇们,“好生服侍,无事不许多话。”

  其实含芳的顾虑也有道理,两人出了帐篷,善桐便解释道,“说起来也算是郑家的远亲……”

  “口齿那么伶俐,又是京里的口音,看起来和个千金小姐一样,耳坠子虽然小,但玉质看了就不凡。”桂含芳打断了她的话,压低了声音道,“一般人家的闺女,可没有这样的,要不是一般人家的闺女,怎么出门连个车都没有,就只是骑马?”

  他粗起来真粗,细起来也真细,善桐大为头疼,只能qiáng词夺理地道,“咱们婶婶出门不也骑马吗,反正,这人身世我们是知道的,也顶可怜,去扶风县投亲,能帮帮一把,别的事你也别多管了,我有分寸的。”

  桂含芳眼神连闪,显然是起了疑心,他不住回头顾盼帐篷,沉默了一会,又嘿嘿一笑,道,“京城姑娘,嘴皮子真利索。行,那我不问了。”

  说着,就从身上摸了一封信出来给善桐。“同她一道走那几个人,身上带着的银两也都还在,就是沉甸甸的,我看她一个人还拎不动,就没给捧过来。先放我这里,等到了西安我令人兑出银票来给她也是一样的,还有这封信也还在,你jiāo给她吧。”

  善桐松了一口气,接过信来随手捏在手里,又问含芳,“你来京城这几天,我也忙着,总没问你,善喜怎么样?这一向还好吧?你陪着她回娘家没有?要回去了,可有见到我祖母她们一家子?”

  含芳默然片刻,才低声道,“她去天水了,家里办喜事,天水也要开席的,娘就令她过去,我这上京打个来回……算起来,也有小半年没见到她。”

  提到善喜,他的语调就很平静。善桐听在耳朵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味,却也不好再细问了:把善喜打发到天水去,恐怕办喜事是借口,令她和郑姑娘彼此别打照脸是真的,看来,善喜这半年没少折腾,是抱了有要和二嫂一较短长的念头。

  “过门了就是你的媳妇了。”她还是为善喜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公道话。“可要好好待人家,要老成年成年见不到面,她当时何必嫁你呢?”

  桂含芳也叹了口气。

  “你不知道!”他沮丧地说。“我经过村子里,上门见丈母娘,她哥哥……”

  他似乎一下醒觉过来,想起了善楠的身份,便收口不再说了。善桐也不问,又叮嘱他,“送我们的人手可以不必太多,嫁妆呢,值钱的金银首饰可说得上是价值连城了。你们护送时候千万小心,不但要防人打劫,也绝不能令细软出了事。”

  含芳也道,“所以令你问问新娘子,新娘子要不放心,首饰由她抱走也好的。”

  两人商议一番,含芳便回身出去,善桐低下头心不在焉地打量着手里的信——要说她不好奇许于翘的心上人是何方神圣,那也是假的。不过,帐篷外黑,她也看不出所以然来,等掀帘子进了帐篷,就着灯光这才看清楚了:于翘倒没骗人,这信封薄,透过灯光,隐约还能看见“母亲大人亲启”几个字,外头却没写收信人地址姓名,只写了竹报平安四个字,一并一个花得看不清笔画的落款而已。善桐将信递给于翘,略略说了说原委,于翘便收进怀里,还有一丝歉意,“刚才冲撞了三爷……”

  善桐影影绰绰,只觉得那落款很是熟悉,真挖空了脑袋想呢,因忙笑道,“没什么,没什么,他就那个xing子,说话不看场合,所以我们有时候有些事也不和他说——”

  她本意是令于翘放心,明白自己不至于把她的身世告诉出去,可话才出口,脑中灵机一动,电光火石之间,竟是现出了一个一色一样的落款来,竟是吓得善桐啊地一声,惊呼了出来。

273、藏头

 

  于翘可能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封信在,她也没躲着善桐,自己已经展开了在灯下看起来:唇边已是渐渐地噙上了一朵笑花,很显然,这封信里是jiāo待了她同心上人的关系的。也正因为是由别人带着,这才侧面也衬托出了她心上人的诚心。善桐斜着眼打量了她一番,不禁轻笑道,“你有眼光,就是一般人家,私奔后,有的遇上负心汉了,直接转手就卖到窑子里去……更别说你这样的大家小姐了。”

  于翘头也不抬,“就是因为大家小姐才不值钱呢,一般人拐带走了,没准还能勒索些赎金。现在家里恐怕都要筹备我的丧事了,要勒索钱财也是无用,说不定,反而还会引来杀身之祸呢。”

  她对家里这样没有信心,是远出善桐意料的,不过想想,连亲嫂子都只得了个‘心肠毒辣’的评语,于翘和家人感qíng的疏离也就不用说了。她终于是忍不住问道,“我就是奇怪,按说你们家的家教这么严格,除了一家子同姓的之外,上了十岁不是都不许见外姓人了?你这是怎么和他说上话的,我真是猜不透……你们是一眼就定了终生?”

  善桐和慕容氏坐在一起说闲话,说的最多的就是大哥如何疼你,含沁又如何爱你。和京城以夫妻感qíng良好为耻不同,西北的少妇们倒有些互相攀比这个的意思——但凡是女儿家,也没有不喜欢和人念qíng郎的。也是因为善桐除了好奇之外,全没什么看不起人的意思,于翘掩了信纸,看了她一眼,倒是难得地红了脸,露出了忸怩之态来,低声道。“还是能见上面的,只不是次次都能说上话……我从第一面便知道我中意他,他的心思么,我瞧不太出来,可我知道他也是中意我的。”

  能见面,那想必就是许家的近亲了。善桐捧着脑袋把许家的亲戚关系梳理了一遍,还是没个头绪,要再问时,见于翘已经收起信,仔仔细细地掖在怀里,又若无其事地起身准备就寝了,便知道她终究还是不想说得太多。也许是怕走漏了消息,终究不免被家里人逮回去。

  她也就并不心急,次日上路,慢慢地和于翘谈起天来,又将自己和含沁的故事说给她听,“家里人都不愿意,要不是最后祖母做主,还是许了,今天我也是有娘家不能回。”

  于翘显然对她的出身还是很了解的,小姑娘一点都不吃惊,“会愿意就假了……”

  她叹了口气,还是露出了少许惆怅,“其实能上门提亲,也不算是太门不当户不对,要是能走提亲的路子,我也一样……”

  善桐就更想不通了:这一般能时常见到面,又不是次次都能说话的男丁,除了亲戚之外,那也就只有小厮了。可一个小厮能有这么大能耐,把于翘这么个千金小姐拐出来了不说,还安排了三四个听话忠诚的把兄弟一路走了这样远?就算是遇了匪,拼着自己xing命不要,也得把她给护得毫发无伤?

  再不然,那就是戏班子里唱戏的了——可这就更说不通了,一个唱戏的,凭他唱到天上去了,只怕也没有这样的能耐吧。再说,此人字迹,同十八房收到的那封里朝廷来信几乎如出一辙,显然是里朝廷的高层人物,一个高层人物是个戏子——这笑话也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不过,于翘防心始终还是很重,善桐刺探了几次,见她态度都很坚决,为怕激起她的防备来,反而不敢多问。只和她天南海北地说些西北风俗,于翘倒也听得用心,往往连郑姑娘一起都听住了。

  另一面,郑姑娘果然对于离开嫁妆只身上路有一定顾虑,倒还不是不放心含芳,只是顾忌着喜娘说,“嫁妆还没到呢,人已经先进城了,这可不大体面。”

  据说就是送嫁的郑家二少爷也觉得,“这不大合规矩,倒显得我们多么心急似的。”

  善桐没办法了,只好私底下给女眷们做工作。“连人都杀了,这伙人不是什么善类呢。一般的村匪也没有敢动这么一大队人的,我们带的金银细软又多。是先走一步不体面,还是留下来这万一遇上了绿林好汉,血淋淋的吓死人了,这才体面?”

  喜娘在一边犹道,“不是说了是一伙小蟊贼……”

  善桐和郑姑娘同时扫了她一眼,郑姑娘顿时就下了决心,“三少爷不说,是怕我们担心。还是我们先走一步,男人们才能放开手脚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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