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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_遥舟无据【完结】(21)

  直到月挂中天秦王方从外面回来,内侍通报道:“大王到。”她欣喜地站起身,任凭侍女为她披着的外衫落在地上,书也掉了,她兴冲冲地迎上去,屋内的侍女乱作一团,捡书的捡书,放衣服的放衣服,传膳的传膳。

  她头发尚披在脑后,仍是小女儿的姿态,同多年前那个不守规矩的小女孩一样,顽皮地等着引起你的注意。

  他眸色深暗,盯着她的桃花眼,满得像要溢出水来,他望见她的脸颊逐渐呈绯红色,赢祁猛得抱起她,屋里的一切动作都停止了,婢女们识相地退走。暗夜里梅花的清香扑鼻而来,更撩动他心里那只蠢蠢欲动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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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气氛暧昧,侍女们却能目不斜视,燕姬仍是羞涩,便背过身去,窸窸窣窣地一阵声音。他便在侍女的侍奉下除去了外衫,躺在她身侧,道:“睡吧。”然后便睡着了。

  她睁着眼睛,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明明哪里都很和谐却为何突然停止,她的□□未平,她不信,明明他那样热烈却竟能一秒chou li?可是他确实很快冷淡无比。

  第二日不用早朝,赢祁便没有像往常一般起的那样早。

  “大王,这是臣妾命人准备的燕国早点,听闻大王幼年在燕国长大,想来应该对燕国的食物有所怀念。”燕姬满面笑容,楚楚可怜,活似洗手作羹汤的新嫁妇,仿佛对昨日的事没有丝毫介怀。毕竟在这一场婚姻中,谁强谁弱都是一目了然的事,她根本没有资格作什么计较,因为她的一言一行皆代表了身后的燕国。

  赢祁坐在床边,就这么看着他,眼神似笑非笑:“确实是许久未曾吃到过了,孤甚是怀念。”

  这一语双关弄得她心里发毛,秦王继位前在燕国的日子可是有目共睹,他说出“怀念”二字实在讽刺,却也让她暗生悔意,怎么就提起了这遭?

  虽然两国关系目前是风平浪静,可是八年前那场秦燕之争燕国却实实在在元气大伤,并割了两座城池作为新王继位的贺礼,若要问谁是最大的获利人,必是赢祁无疑了。

  因为一场战争,死了秦国的太子,他一个微不足道的质子简直是撞了大运得以继承王位,可是其中的心酸与艰险又为何人道呢?

  “大王。”门口的小内侍眼神闪闪烁烁,支支吾吾,一看便是有什么事要对秦王私下说,赢祁整了整衣服道:“王后自己吃吧,孤还有事,不相陪了。”

  说不上冷落更提不上热情,总之赢祁对她的感觉就真的是像对待政治上的联姻工具一般,可是那又为什么选中了她?她以为赢祁向燕国求娶乃是因为幼时的缘分,若不然,燕国不过是个日薄西山的奄奄之国,他明明可以求娶国力最强盛的齐国公主。

  这一切都让她看不透。

  “说吧,什么事?”

  内侍叽里呱啦说了半天,赢祁越听面色越兴奋,问:“六安,此事当真?”

  六安点点头,赢祁便吩咐道:“走吧,去一趟栖馨阁。”

  六安却摇摇头,指着赢祁身上的衣服道:“郎君,这身衣服可不行。”六安跟着他久了,一向没机灵得很,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失笑道:“真是做了太久的大王,竟有些不习惯。”

  这栖馨阁可谓是风头正劲,坐拥颜艺双馨的子雅与子玉二位琴乐大家,世人传言,名震天下的文王残谱便掌握在子雅大家的手中,只是子雅子玉二位大家一向行踪莫定,难以寻得。这一次却终于在咸阳出现了。

  距离上一次出宫不记得是多少年前了,自由的风闻起来格外清新。

  顺着秦宫墙一路向前行,走过了最热闹的市集,便是栖馨阁所在之地,门前正对着养育着秦国百姓的母亲河,渭水,两个大灯笼高高地挂在门前,上书“隐”“世”二字,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笔,六安不由大叹栖馨阁的才大气粗,赢祁早已一脚迈了进去。

  只见道路两旁种的湘妃竹,那竹子一向生长在吴楚这样温润富庶之地,可想而知为了雅致这幕后的主人花了多大价钱来养活这几棵竹子。

  “郎君来的正巧,今日子玉大家要与人斗琴,不妨去看一看?”屋里的侍女见赢祁一身华贵必然是非富即贵之辈,便十分殷勤。

  赢祁刚想拒绝,便听见屋里有人弹起了琴曲,铮铮如铁骑突出,雄浑浩荡的大军之势。“倒有点意思。”他仍是没有进去,直言道:“这出《大武》不错,颇有名家风范,只是好似略有所欠缺。”

  侍女不禁对眼前人刮目相看,原以为不过是附庸风雅之辈,未曾想在古琴曲的见解上竟独树一帜,之前子玉大家便曾说过,他的《大武》因为是文人操琴,气不够,这栖馨阁的人自然是个个身怀绝技的,向来欣赏有才之士,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尊重。

  一曲终了,赢祁面色如常,既不见赞赏也未见批评,秦王么,自然是阅尽千帆,多少名家又何尝未见过,只是难有人能真正奏出直击他心底的琴曲。

  弹琴的人道了声:“承让了。”声音里不无傲意,琴曲能弹成这样大约也是世上罕有了吧,他点点头,刚想离开,便听见里面一个模糊的声音道:“献丑了。”

  纵然再模糊,也是难以忘记的声音,纵然已经过了很多年,该记得不该记得的,也还是时时萦绕在耳边,在一个个漆黑的夜里,陪伴他走出那些窘困之境。

  赢祁一下子如遭雷劈,整整八年了,没再听见过这个声音,这一刻,竟仿佛在梦里。

  他顺着门口走进去,一排排青铜编钟,场上舞步翩翩,是栖馨阁的人为这乐声特意加配的,他的突然闯入使得舞蹈有片刻的呆滞,他沿着编钟一步步走过去,从大到小,那个弹琴的人便坐在路的尽头,编钟摇晃间依稀可以见到他挺拔的身姿。

  终于到了揭开谜底的时候,他却不敢上前了,琴声戛然而止,好像是古琴的琴弦崩断,一阵闷闷的撞击声,赢祁猛地走到尽头,失声道:“怎么是你!”

  严续也没想到那个莽撞闯入的人竟然会是看起来威严无比的秦王,心下愕然,强自镇定道:“正是在下。”二人皆心照不宣地没有说出对方的身份。

  直到赢祁踉跄地走了出去,苏信才从帘子后面走出来,严续不明就里:“你为何要躲他?”

  他没有说话。

  一阵击掌声传来,子玉从另一边站起身来道:“郎君琴技惊为天人,在下自愧不如。”

  苏信淡淡道:“我一曲未奏完,按规矩是您胜了,文王残谱还是您的。”

  子玉摇摇头:“君子言而有信,您的琴技大家有目共睹,所以这一次,子玉输的心服口服。”说着子玉从袖中掏出一卷绢布,递到苏信手中道:“望郎君妥善保管。”

  苏信前脚刚走,赢祁便去而复返,问:“刚刚弹琴的人呢?”

  子玉向他行了礼以示尊重,赢祁自然也还了礼,不过略显急躁,子玉不疾不徐地道:“您来之前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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