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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书_赏饭罚饿【完结】(85)

未晚吐了吐舌头,小跑着跟上去。

江城一走,院子里就清净了许多。

快到年下了,姚嬷嬷忙着准备年货,好在屋里的东西都是新置的,倒省了不少功夫。赵良玉也特地派人过来给他们量尺寸,打算做件新衣裳。

平时闲来无事,明霜便会在门口看雪,偶尔逗逗小猫儿,天气好的时候,一人一猫就坐在院中晒太阳。

白猫渐渐大些了,xing子也懒了,不及之前爱动,老喜欢缩在明霜腿上打盹儿。

那之后,江城竟真有叫人送信来,雷打不动的五天一封,信使是个沉闷的年轻人,不管她怎么套近乎,也从不多说一个字。

所以,明霜就常抱着猫,一行一行反反复复地读他的信件。

这傻子,把他每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通通写进来凑字数,每回五百,不多一个不少一个,甚至还能想象出来他憋这些文字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纠结的表qíng。

只是,每次在信的最后,总能看到他不轻不重地写着。

“夜里梦见你了,望安好。”

她会把那几个字在嘴里嚼上好几遍,然后揉揉怀里的猫,唇角忍不住发笑。

看完了信,明霜也会研上墨,铺开纸,琢磨着把想对江城说的话全写下来,哪怕不能现在让他瞧见,往后总有机会的。

*

禁庭里对于过年的重视不亚于民间,一排宫灯亮得通明,流水一般在回廊和屋檐下微微闪烁。

新帝虽然年幼,可是大朝会还得举行,这把龙椅才坐上去不久,正需要靠此机会让满朝文武认同他这个皇帝。对此严涛自然没有少下功夫,几乎整宿都在宫中,连家也不回,尽心尽责地教导新帝。传出去也算有个好名声。

他这么做有他的道理,严涛是个很谨慎的人,早料到自己会是别人的ròu中之刺,身家xing命时刻被人盯着,论戒备,这天底下肯定没有比皇宫更安全的地方了。陪伴在新帝身边,既能看着他,又可以顾到自己,简直是两全其美。

延chūn阁上的屋瓦早已堆满了雪,踩上去十分湿滑,若没有极好的轻功,很难在屋顶潜伏。

冬夜的风chuī得脖颈冰凉,发丝在脸颊上缠动。

肩头、衣襟、膝盖,全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碎冰,一碰就吱吱的轻响。

这样的夜晚最是难熬。江城垂眸望了一眼地上,巡逻的守卫还没走,灯也亮着,想必不到子时,四下里亦有不少夜行者趴在瓦片上,纹丝不动。

他抬手摸到怀中的那个木刻,禁不住又拿出来细看。

表面已经被摸得有些光滑了,粗糙的工艺,五官难辨的人物,看一次就想笑一次。

她应该费了不少功夫吧……

食指从人的面颊上抚过,明霜爱美,断不会把自己毁到这个地步,想必雕的人是他。江城不由觉得好笑。

这个傻丫头……

月光之下,他的眸色出奇的柔和。

“还看呢你。”一旁的萧问不自在地拿手肘捅捅他。“一晚上不到看四次了!这么个破玩意儿有那么好看么?”

江城默默地望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将东西收起来。

“诶——”萧问拍拍他,颔首示意道,“暖阁里的灯熄了,马上子时换班。你小心点。”

“嗯。”

他压低声音:“咱们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千万不能失手。”说完,又怕他过分紧张,忙补充,“你也别给自己压力,无论结果好坏,我拼死也会保住你这条命的。”

他和自己不同,是有家的人,萧问深知这一点,让他来犯险已经在良心上过意不去,倘若再让江城有个什么闪失,就真的没脸回去见明霜了。

巡逻的人自垂花门进来,同另一边的人jiāo汇,互相点点头,然后各自错开,往别处巡守。正是这个时机,江城摸上腰间的龙鳞刺,抬眼朝周围的刺客颔首示意。

众人向他回了个眼神。

他深深吸了口气,快速移步,向延chūn阁而去。

就在此时,“砰”的一声,一道流光直冲入云。不知何处竟有人在放烟火,万千光彩将整个世界照亮,如墨的空中jiāo织着一片明媚嫣然,流星一样,细细密密的落下。

除夕之夜,街市上的爆竹此起彼伏地炸开,欢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感染人心。未晚和姚嬷嬷还在厨房里忙活,温馨的灯光投she在雪地上,颜色分外和谐。

明霜抬头欣赏着灿烂的花火,眸中似有五光十色,她含笑双手合十,闭目在心底许了一个愿望。

——但愿小江能平安回来。

随着鞭pào轰响,她蓦地听到门外有异样的动静,似乎是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在门上,怀中原本懒洋洋的白猫忽然竖起耳朵站了起来,直愣愣地冲那个方向叫。

明霜一面安抚它,一面探着身子问道:“是谁?”

外面的pào仗声震耳yù聋,除此外再没有别的声音。她心下狐疑,摇了轮椅去开门。

地上的积雪被门扉推出一道平整的痕迹,巷子空dàngdàng的,一个人也没有。

“小姐?”

未晚端了盘菜,见她这般举动,不觉奇怪,“怎么啦?谁在外头呢?”

“没人,我可能听错了。”明霜刚说完,余光却扫到院墙下的那滩血迹,白雪之上鲜艳得刺目。

“吃饭了,您快进来啊,这天儿这么冷,当心冻着。”

她收回视线,平平的应了一声。

“来了。”

明霜只当这是个小cha曲,并未放在心上。

然而江城的书信,就是从除夕这天开始,再也没有寄来了。

第82章 【燕辞归】

明霜常在院子里张望,大门一直是开着的。正月里,街市上行人寥寥,连匆匆路过的人都没有,更别说那个之前送信的信使了。

他或许是有事,一时腾不开身,毕竟此前五日写一封,也的确是太勤了些,再等等吧。

如今gān着急也没有办法,她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初五这天,赵良玉就带着高恕父女过来瞧她,手里提了不少年货,明霜也准备一盒子的糖果和小玩意儿拿给高小婉玩。

上回来时还不见有猫,这次一看院子里多了个小动物,她自然什么也顾不得了,满院子追着猫跑。

“小婉,你慢点。”高恕招呼她不住,一见有未晚跟着,遂不再多管,斟了杯茶,同赵良玉并排而坐。

四周扫了一圈,他奇怪:“小姐……怎么不见大公子?”

明霜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他有事出门了,这段时间不在家……高先生找他何事?”

“哦哦,也没什么。”他摇头,“我就随便问问。”

几个茶果下肚,赵良玉叹了口气:

“城里这段时间真是腥风血雨的,也就您这儿还能避一避。”他发愁地啄了口茶,捧在手上暖着。

闻言明霜不由狐疑:“怎么了?”

“谁知道啊,满城戒备着,连出城门都得走好几趟手续。”赵良玉不由摆首,“讣告上的榜文又说得不明不白,大过年的街上搞得像是要打仗了似的,一点年味儿都没有。”

高恕默了一阵,“我听到传言,说是因为三王爷bī宫,she杀了今上,内廷里的所有人都被侍卫司的给软禁起来了。”

赵良玉白了他一眼:“那我听说的还是瑞康王bī宫呢。哎……甭管是谁bī得宫,和咱们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最要紧的事,官家不能挡人做生意啊!”他把手一摊,“闹成这样,运个货都麻烦,要不是这几天过年客人少,回头等年过完了,咱们货到不齐,这可怎么办呢?!”

明霜若有所思地颔了颔首:“既是这样,那别家呢?”

“大家伙儿都差不多,但凡要采买的,都叫苦连天。不过有个奇事儿,一直和咱们对着gān的那家铺子倒是生意兴隆,似乎完全没被影响到,您说邪门儿不邪门儿?”

她淡笑:“有什么可邪门儿的,不过是和咱们当初一样,有些消息早得了罢了。”

“也是。”赵良玉唉声叹气,“风水轮流转么,总是有人欢喜有人忧的。”

“不着急。”明霜宽慰道,“再戒备也不至于戒备那么久,过段日子想必就好了。”

“但愿如此吧。”

闲谈片刻,她犹豫再三,还是出声问高恕:“先生,从前是小江家中的管事?”

“不错,多少年前的事了,那会子多亏夫人和老爷提拔我。”他剥了颗花生往嘴里送,“小姐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

“没有,就是好奇。”她浅笑道,“不知小江从前都认识些什么人?他不告诉我,我也不太好意思问。”

反正只是闲聊,想想他们俩已结为夫妻,告诉她这些应该也不打紧。高恕顺口说:“大公子是打小在武馆、军营里混大的。江家出了几个文官,就是不曾有孩子习武,以至于后代体弱多病,都不得久长,所以到了老爷这一辈就把两个儿子全拉出去练武了。

“这练功么,自然有师父和同门师兄弟。年轻人嘛,少年时候少不得有几个一块儿疯一块儿闹的,上回跟着救您的那位萧公子便是了。当时,江家还很得势,他俩还都跟着去陪三王爷习武来着。”想起往事,高恕禁不住叹惋,“可惜之后王爷被遣去了封地,萧公子跟着王爷走了,大公子就……”

接下来的发展,他没言说她也知道。

回想江城说要走的当晚,的确是去见萧问了,莫非是他和他说了什么事?

眼下知道他去向的,只有那个信使和萧问,然而这两个人,明霜皆不知根底,更不知从哪里寻起。

明明都是夫妻了。

事到如今,她才觉得自己对江城真的所知甚少啊……

整个年过得没滋没味,饶是有高小婉陪伴,明霜仍感到冷清。过完了年,她在镇子口将高恕父女俩送走,由未晚推着回了家。

赵良玉这宅子附近都有人住,隔壁是家做香料买卖的,两个妇人有说有笑地在院中晾晒衣裳,余光瞥见明霜的背影,忍不住啧啧两声。

“赵家老爷子不是把屋租给了两口子么?怎么这些天我只见着姑娘,没见到她男人?”

“谁知道。”另一个不以为意,“你瞧她那样儿,缺胳膊断腿儿的,也就长相好看,换了谁心甘qíng愿想娶啊?八成玩腻了就丢了,这男人么,哪一个不是朝三暮四的。”说完,还拿手肘捅捅她,压低声音,“我见过她男人,生得可俊了,高高大大的。这般模样,去哪儿都不愁没姑娘嫁给他啊!”

“啊哟,那真是可怜。”她笑道,“这年纪轻轻就要守活寡了?”

“可不是么,你看她,丫头婆子服侍着,也没个正经手艺养活自个儿。这种金贵日子还能过几天?”

只当她是哪家小姐私奔出来的,这qíng况也不少见,没一个有好下场,那两个人越说越来劲,凑到一块咯咯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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