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孩子终于把头抬了起来。
乍然看去，很难确定小孩的年龄，因为他没有半边颧骨跟下巴，完整的那边脸跟白骨和腐烂的肌肉连在一起，脸色白得像是全身血液都流干了似的，看着聂睿庭，突然向他咧嘴一笑，随即一颗眼珠从眼眶里掉了出来，坠在脸上晃个不停。
阴森怨恨的气息随着对视传达给聂睿庭，他全身一抖，猛然想起富贵公寓里的小鬼们，那个叫小A的孩子不就长这个样子吗！？
“小A……”
他想叫，可声带像是被什么卡住了，所有恐惧的感情翻涌到嗓眼，却无法出声，全身被绑缚住，完全动弹不了，这才明白原来当惊恐的情绪达到极点时，是发不出声音的。
小鬼似乎对聂睿庭所表现出的恐惧很满意，另一边颧骨向上翘起，扭曲着做出大笑的表情，他伸手拍在窗上，起先是缓慢的，后来拍打的频率越来越快，没等聂睿庭有所反应，一张血迹斑斑的脸便已穿破挡风玻璃，扑到了他的面前。
残缺不全的脸被血色覆盖了，由于靠得太近，聂睿庭反而看不清脸孔的模样，冷彻入骨的寒意向他袭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仇恨、怨毒、绝望，跟死亡。
“啊……”
冷风刮过脸颊，火辣辣的疼，精神跟体力都达到了可以支撑的极限，忽然间聂睿庭感觉全身一松，困缚他的力量凭空消失了，他终于得到了解脱，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大口呼吸。
“二少爷！二少爷你醒醒！”
耳边依稀传来叫声，可是聂睿庭没有余裕去理会，恍惚中他感觉自己被抱住，有只手掌在后背上轻轻抚摸，温热的气流从后心缓缓注入他的体内，无形中安抚了他的情绪。
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他终于听清了那是颜开的叫声，睁开眼睛，最初颜开的容貌有些模糊，渐渐的才变得清晰起来，注视着他，表情里充满了紧张跟担心的颜色，这让他注意到刚才颜开没用敬称。
见他醒来，颜开转回了一贯冰冷的口气，问：“觉得怎么样？”
“没……没事。”
其实聂睿庭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他心有余悸地左右看看，车停在富贵公寓的车位上，雨已经停了，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景物，不远处的路灯散出淡淡的光晕，一切都很宁静，没有十字路口，没有诡异得令人心里发毛的小鬼娃。
聂睿庭在颜开的帮助下坐正身子，他发现车窗玻璃上沾着一些水珠，之前出现的鬼掌印全都消失了。
想到刚才颜开僵硬机械的动作，聂睿庭急忙把他推开，双手按住他的肩膀仔细打量，颜开的面容跟平时一样冷清，眼瞳深邃，黑暗得有一点点吓人，但不难看出内里的担忧，这让聂睿庭稍稍安心，这是颜开，是有感情的鬼，不是那个对他置若罔闻的机器人。
“哈……”
一颗心放了回去，聂睿庭感觉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双手保持搭在颜开肩上的状态，发出长长的叹息。
颜开一动不动地任他摆弄，直到他稍微平静下来后，才说：“二少爷，您做噩梦了。”
“做梦？”
“是的，您睡了一路，在快到公寓时突然大喊大叫，我怎么叫您您都没反应，后来……您就醒了。”
颜开后面的话有点含糊，眼神掠过聂睿庭的脸颊，立刻瞥开了，聂睿庭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揉着额头，好半天才从惊悸中缓过来。
原来只是场噩梦啊，只是这梦也太真实了。
聂睿庭皱着眉，为那奇异的梦境耿耿于怀，忽然抓住颜开的胳膊，问：“刚才回来的时候你有没有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啊对，是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
“这一路上有很多没设交通灯的路口，您说哪个？”
聂睿庭语塞了，努力回想刚才的经历，那个路口平时不常走，所以突然之间他无法说出位置，他只记得出现在路口中央的小孩，还有那张跟小A如出一辙的脸。
“颜开开，我好像又见鬼了。”他懊丧地说。
“很正常，您也只有在见到鬼时才会反应激烈，”顿了顿，颜开又说：“不过那是您在做梦，这一路上并没有鬼魂出现。”
“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别忘了我就是鬼，”颜开帮聂睿庭揉着两边的太阳穴，安慰道：“有我在的地方，不会有鬼魅出现，退一万步说，就算有不长眼的鬼敢来挑衅，我也不可能毫无觉察，让您受惊。”
聂睿庭看向颜开的目光里不无怀疑。
基于以往无数次见鬼经历来判断，他认为颜开的话可信度非常之不高。
囧囧见鬼事件簿七 十字路口闹鬼悬案 4
于是聂睿庭换了个坐姿，认真地跟颜开说：“颜开开，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聊过的关于鬼的话题——鬼只是组电波，当电波的频率跟人的脑电波相吻合时，就会发生见鬼事件。”
“记得。”
“那会不会是刚才在我睡觉的时候，车刚好开到有鬼的路口，又刚好我跟鬼的电波频率一样，所以我就梦到他了，他长得很可怕，我猜一定是冤魂厉鬼。”
“理论上讲是没有错，但不可能您有感觉到，而身为同类的我却感觉不到，说到厉鬼，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厉的鬼吗？”
颜开面露傲然，聂睿庭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很想问他这无与伦比的自信到底是从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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