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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妖追夫记_秋千在时【完结】(5)

  比香片的味道淡些,但是更柔和,掺着熨贴的暖意。

  小花妖在病中时不知收敛,散了满屋的玉兰香。好在当下正是玉兰花期,满屋下人也忙乱,陆质发话,从此景福殿上下就换了香片,只燃玉兰一种味道。

  陆质垂眼细看睡得正香的人,心道,真是好看。说是个妖精,却不知道防人,生了病就敢直接从树里出来,说要看大夫。也只有这张果真如花似玉的脸,还有些说服力。

  想到当时景象,陆质又忍不住发笑。

  紫容凶巴巴地说了句“我是妖”就没了下文,等了一会儿,看他无动于衷,才磕磕巴巴地问:“你、你不怕吗?”

  他浑身散发着软绵绵的气息,陆质不止不怕,看着他红彤彤的脸,还稍微意动起来,又有些想笑,道:“怕什么?这是本宫的书房,为什么要怕?”

  紫容被他噎了一下,也不再强打气势去吓唬人,一张脸垮下来,神色可怜。

  陆质和他挨得很近,春寒料峭的日子里,陆质实在看不下去他光着身子瑟瑟发抖,只好先拿宽大的衣袖把他裹了。

  “这儿冷,我先带你进去好不好?”

  少年颤了一下,点点头,陆质便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少年浑身没有骨头似得,就那么软在他怀里,额头抵着陆质的肩膀,整个人蜷着,不像花妖,倒像只奶猫。

  “我叫紫容……”

  他声音细细的,引得陆质由不得不心软。

  “嗯。”

  “我、我生病了。”说着,紫容努力直起一些身体,把额头贴在陆质颈侧,“你看,我真的生病了。”

  他额上的确一片滚烫,是在发高热。陆质皱起眉头,又听他说:“你带我回去看一下大夫行吗?我想吃药……”

  话音未落,少年就熬不住了一样,直起的身子又软下去,怕陆质不相信一样,反复地说:“我真的生病了,真的生病了……没有骗你……”

  陆质把他往上颠了颠,更紧地抱着人,说:“我知道了,给你看大夫。”

  他转了方向,一路往书房外走,一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着,无意中回头一看,才发现紫玉兰的花瓣细细碎碎的描画出一条来路。

  再看脚下,一片片不似树上的那么大,小小的,软软的。这个时候,陆质才有了这样的认识,原来,怀里抱着的,当真是个小花妖。

  第3章 依恋

  紫容枕在陆质腿上,面朝他腹部睡得安稳,暖阁里炭火烧的旺,陆质悄悄地指宫女去拿了条薄毯来给他盖上。

  许是因为身上躺着一个呼呼大睡的人,陆质也懒怠动,只在手里拿一本游记闲散地看,顺便等陆宣从讳信院下学过来。

  讳信院是一年比一年热闹,当今共有十二位皇子,最大的二十三,最小的才两岁,也听说明年便打算开蒙。

  如今出宫建府的,只有大皇子陆麟和三皇子陆宣。二皇子是熙佳贵妃所出,四岁上就封了太子,位居东宫。

  陆质是老四,和大皇子一母同胞,是先皇后所出。

  先皇后在皇帝的后宫待了六年,做了五年皇后。

  当时宫里接连夭折四个皇子,生在二皇子和三皇子中间的,没活成一个。

  太后问责,皇帝大怒,以失职之罪废了皇后,贬为文妃——文家的女子,便称文妃。连封号尚且没有一个,皇帝是一丝面子都没留。

  当时三皇子的生母,作为帝王对文家宠爱,而被特昭进宫的文旋,先皇后的亲妹妹,也因此受了牵连。登上嫔位没几日,便被削为贵人。

  先皇后在妃位上生下陆质之后,强撑了不到一年时间,终是坚持不住,撒手去了。出殡前皇帝赐了她孝敬皇后的谥号,可到底是追封,不够尊贵。

  先皇后的母族文家也就此颓败,剩下宫里一个文贵人自身难保,连自己的儿子尚且见不到,遑论关照陆质和陆麟。

  皇宫里的太监宫女,最会的是看人下菜碟的本事。饶大皇子和四皇子是先皇后所出的嫡子,皇帝对他们冷了,就没什么人会对他们热乎。

  好在宫里并不只有皇帝和熙佳贵妃两个主子。

  太后是不看人的,她只在乎皇家血脉是否平安。前两年出了那样的事,连着夭折了四个皇子,有她在,陆质和陆麟就算过得再不好,命是保得住的。

  两个人同文贵人的三皇子互相扶持,跌跌撞撞,才慢慢地在深宫里长大了。

  对皇子来说,过了吹一阵风都能要了命的敏感时期,剩下的都会简单很多。

  前朝大臣对小皇子不多在意,生了死了,总有那么多妃嫔源源不断的孕育着。但皇子一旦长大,就不再属于皇帝一个人,而是属于朝廷,属于这江山社稷。

  他们以后要辅佐东宫,拿出嫡系的威严来。宗室的眼睛也牢牢盯着,不会允许谁再折磨成了年的皇子。

  陆质却总觉得松不了那口气。先皇后一去,宫里的氛围是彻底冷落了嫡系皇子。他和大皇子陆麟是先皇后所出,自然首当其冲。

  再就是文家二妹文贵人膝下的三皇子陆宣,连出宫、建府、大婚一应事宜,都样样是宗室出面,皇帝没往里伸一下手。

  虽说这样才合祖宗礼法,却终究少了些父子情分。

  陆质对他的母妃没什么印象,从记事起,就是宫女嬷嬷们陪着他。稍大一些,小脑袋里终日思索的,是父皇为何总是对他那样冷淡。

  陆麟也从不主动对他说这些事,日子久了,陆质自己慢慢地明白了。身体里流着文家的一半血,大概就是他们兄弟三个的原罪。

  而当年文皇后之死,无论其里究竟是什么原因,导火索就是那四个无辜夭折的皇子。

  所以陆质平生最厌恶有人在权势倾轧中拿孩子下手,要不是,要不是……

  “殿下,三殿下到了。”

  严裕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回了一句话,陆质才陡然回神。

  严裕安立刻跪下,道:“惊扰了殿下,奴才该死!”

  “无事。”

  陆质叫他起来,严裕安还是战战兢兢,低垂着脑袋。

  出神太久,那么久远的事情,想起来太费心神。又缓了片刻,陆质才道:“是刚出年关的缘故?近几日讳信院都宽松的很,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的话,未到申时。”

  陆质点点头:“带三哥到书房伺候着,我即刻便来。”

  严裕安领了话退出去,陆质看紫容依然睡得很沉,连眼皮也不颤,哼都没哼哼一声,心里发笑。小花妖倦成这样,还满心想着要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紫容的头扶起来,另一只手托着紫容的腰,把自己的腿挪出来,轻轻将他在榻上换了个方向,又拿了个枕头给他垫着。

  暖阁的小榻下立着一面屏风,陆质把紫容抱到小榻最里面,又拿了一条黛青暗花纹的驼绒毯给他盖在身上才算完。

  没想盖了毯子,陆质刚一离了他,被移到枕上的紫容就在毯子里挣了挣,哼哼唧唧的要醒不醒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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