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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_南风歌【完结+番外】(15)


老实巴jiāo的中年男人放下板车,进到轻儿指的不远处的小厅里坐下来等人。他常来王府送菜,这小厅他也常进的,因此不疑有他。
轻儿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赶忙将年修齐叫了出来。年修齐从地上拿了个箩筐,自己往板车上一蹲,将筐罩在身上。轻儿又将几个空筐摆在年修齐的身边遮掩着,自己戴上一只斗笠,驾起板车就往外推。
一路上几乎畅通无阻,顺利得出乎两人的想像。板车出了王府后门,就是一条长长窄窄的寂静胡同。轻儿拉着车低头猛走,车上的年修齐动了动,轻轻将身上罩着的大箩筐搬开,呼了一口气道:“轻儿,我们已经出了王府了吧?应该没事了,你不用着急。”
轻儿头也不回地道:“还不算安全。公子快藏好,等到了闹市再出来。”
年修齐在这方面的经验显然没有轻儿丰富,他从善如流,正准备缩回筐里,突然一道黑影凌空一闪,凭空出现在轻儿身前。
轻儿吓得惊叫一声,差点将板车扔了。年修齐在车上也摔了个四仰八叉,差一点滚下车来,实在是láng狈不堪。
轻儿抬头望着面前的男人,疑惑道:“怎么是您?!”
因为王府很大,所以王府后门的这条小胡同自然是很长的。此时在那小胡同的出口处,有三个男人沉默地立在那里。
为首的那人一身玄衣,负手而立,脸色比身上的衣裳还黑。
立于他身后的一人躬身道:“殿下,晨起风冷,不如您先回去,我们兄弟二人一定将质子安然带回王府。”
那黑衣男人正是让年修齐避之惟恐不及的秦王元颢。此时他不在他温暖的王府里用早膳然后去上朝,反而站在这大风口chuī着冷风,等着那个让他恨得牙根痒痒,简直浑身都痒的小质子自投罗网,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
“不用!”秦王沉声道,“本王就在这里等着他。”
不多时小胡同里就传来辚辚车轴声,一个头戴斗笠的瘦小身影拖着那辆板车慢慢地朝胡同口走来。
等到那人走近了,才发现胡同外堵着三个山一样的男人,看样子一点让路的意思都没有。
那人抬起头来,呐呐地问:“几位爷,有事吗?!”
秦王看着面前的男人满布风霜的脸,心中一凛,也不吩咐手下,自己走到车边一挥衣袖,用内力扫开满车的空筐。
拉车的菜农一缩脖子,也不敢声张,只是茫然地看着脸色黑如锅底的秦王。
车上空筐凌乱,却一览无余,哪里有那个让他心里念着恨着又烦着却偏偏不想放他走的小质子?!

第22章

一辆马车行走在街道上,此时天色将明,两边的商户只有寥寥几家开了门。街上行人稀少,街角有一个卖包子的铺子前面比别处多围了几个人,热腾腾的白气带着包子的香味穿过人群飘向远处。
年修齐坐在马车上,闻着那诱人的香味,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咽了一口口水,却只是正襟危坐,不敢出声。
坐在他身旁的高大男人撇见他的神qíng,嘴角一挑,似乎十分愉悦。他伸手挑开帘子,看向街边的包子铺,开口道:“先停下。轻儿,去给你家公子买几个包子回来。”
缩在车帘边上当壁花的轻儿有些担忧地看了年修齐一眼,马车的主人只是不作声地看着他,一张冷俊的脸上面无表qíng。轻儿不敢忤逆,便揣了铜钱下了车,往包子铺走去。
年修齐缩了缩脖子,低声道:“将军不用这么客气,小生不饿。而且……”小生也没钱还你,小生有钱也不想还你。
“而且什么?!”吕东洪直觉这小质子肚子里在腹诽他,挑眉凑过去问道。
年修齐伸手推开他,扭头对着车厢一角,缩着身子:“小生多谢将军相助之恩,此处已经远离秦王府,小生可以自己走了。”
吕东洪看他避自己如猛shòu的态度就觉得生气,他伸手按着年修齐的肩膀将他掰过来,皱眉道:“看着本将军说话!你到底在怕些什么?!本将军又不会吃了你。”
年修齐撇了撇嘴角,敢怒不敢言。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起这个将军对他就没个和气,还敢问人家为什么怕他。之前一个劲地说自己贪图他的ròu体,现在又yīn魂不散也不管别人待不待见他,如此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也是少见。
吕东洪看着他的脸怒道:“你又在肚子里腹诽什么?!有什么不满你给本将军说出来!”
年修齐连连摇头:“小生不敢。”
说不敢而非没有,显然是承认了对他有所不满,连遮掩都懒得遮掩。吕东洪气结,瞪了年修齐半晌,怒哼一声将他推开,抱臂正坐闭目养神。
年修齐偷眼看了看他,轻手轻角地往车门边蹭。等他快要摸到车帘的时候,吕东洪的声音在他耳边悠悠响起:“秀棋,你敢下车试试,本将军打断你的腿。”
年修齐一怔,这话听着怎么如此耳熟?!好像最近经常有人要打断他的腿。他这一介功名在身的国之栋梁,怎么就落到如此境地了呢?!
年修齐虽然费尽心思地跑出了秦王府,却又落到吕东洪的手里。简直是才出lángxué又入虎口,心里不免怨气横生。他恨恨地一甩车帘,终究是不敢挑战吕东洪的权威,踢踢踏踏地走回来,重重地坐下。
惹了小质子不高兴,吕东洪心里终于舒服了一点。他双眼未睁,嘴角却得意地挑了起来。
不一会儿轻儿就捧了一个纸包跑了回来。轻儿把包子塞到年修齐的手里,哈了哈烫红的手道:“公子快趁热吃吧。”
年修齐看了吕东洪一眼,见他仍旧闭目养神,便打开纸包,拿出两个白白胖胖的包子,跟轻儿分着吃了。
不得不说小书生的心是很大的,都到了这般境地,他还是觉得有得吃就要多吃,世上惟有美食不可辜负啊。
不多时便到了将军府,吕东洪先跳下马车,打着车帘将手伸向年修齐:“下来。”
年修齐缩在车里,为难地道:“将军,小生可以自己走了。小生改日再来登门道谢好吗。”
吕东洪一瞪眼:“下来。”
年修齐只能不甘不愿地挪到车边,他不伸手,吕东洪便握着他的手臂,将他半扶半拽地拉下马车。
眼前是将军府的正门,门前两只石狮子威风凛凛,门楣高大,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端的是威武气派,气势不凡。
年修齐打眼一看就不想进那道门。
轻儿站在年修齐的身边也是郁闷。从前自家公子到处托求庇护,却往往都得不到正门而入的尊重。如今不论是秦王殿下还是吕将军,居然都这么上赶着。这让轻儿心里替自家公子扬眉吐气的同时,也有些惴惴不安。
这两个男人都是萧国第一尊贵之人,权势涛天,恩威难测。他们都这么殷勤却未必是好事。京城里谁人不知,秦王和吕将军两人从小就不对付,三岁的时候初次见面就为了争夺一块糕点抓花了对方的脸。二人从小争到大,不论在什么事qíng上都要一较高下。如今自家公子成了他们的争夺之物——
轻儿虽然想不清楚其中利蔽,却直觉地感到不安。这是身不由已的小人物对于危险的直觉。
但如今不管他有什么直觉,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ròu,自家公子被吕将军孔武有力的手臂钳制住拖进了将军府,他也只能紧紧地跟上。
朱红色的大门在身后轰然紧闭,年修齐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哀叹一声。
吕东洪将他安排在将军府的客房,名叫飞鹰楼。年修齐看着那飞凤舞的牌匾,忍不住点了点头。
飞鹰楼好,十分有男儿气概,比秦王府那十足脂粉气的揽翠阁好多了。
吕东洪负手陪他一起站在门前。看小质子脸上满意的神qíng,他笑着指着飞鹰阁那三个字:“这是本将军亲笔写的。如何?质子很喜欢?”
那语气似是极为自负。年修齐默默地收回了目光。他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可没说那字好。实际上在才子小书生的眼里,那三个字写得实在是平平无奇,也就一般般吧。敢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年修齐很厚道地没有把他的评价说出来,只是他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心里想什么几乎全在脸上写出来了。吕东洪一看他的脸就知道这小质子又在心里说他的坏话了。实际上就算他直接批评都没什么要紧,吕东洪本来就不会与他斤斤计较。只是他又不说话,又要作出那副表qíng,实在是可恨至极啊。
吕东洪气得磨了磨牙根,人家又没有说什么他也不好反驳,真是不知道要如何料理这个家伙才能解恨。最后他一挥衣袖:“时候不早了,质子先回房歇着吧。本将军有时间再来看望质子。”
说完便大步地走了。
年修齐抬头望了望天,早晨的太阳才刚露出一点微红来,哪里就不早了?
他想起了什么,忙回头冲吕东洪的背影喊道:“将军日理万机,一定十分繁忙,没时间来也不要紧的。”
吕东洪的脚步一顿,也没回头,又继续往前走去。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站在年修齐身边的轻儿却分明察觉到吕将军憋得快要吐血的怒火。
年修齐还在冲着他的背影挥手,轻儿凑过去道:“真是怪了,不论是秦王殿下还是吕将军,公子越气他们他们越喜欢公子。”
年修齐疑道:“有吗?”他向来是守礼之人,从来不会故意气别人的。一定是轻儿误会了他。
轻儿却着实误解了年修齐的自辩,以为他在问另一个问题。
“有,有。”轻儿连连点头。越生气越喜欢,秦王殿下和吕将军真是变态变态的。
正在婢女伺候下用早膳的秦王突然感到一阵如芒刺在背的恶意。他心里一阵烦躁,将碗一扔:“不吃了!更衣!”

第23章

年修齐就这样在将军府住了下来。吕东洪一连几日都没来看他,不知道是真没空还是被年修齐气狠了,年修齐也乐得逍遥自在。只是这潜逃的把戏,只怕要再来一次了。
天正晌午,年修齐拿着一卷书斜倚在矮榻上,却明显心不在焉。轻儿坐在他脚边替他锤着腿,抬头道:“公子?你好半天没有翻书了,公子在想什么?”
年修齐叹了一声:“书中自有huáng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可书中却没有告诉我,如何脱离我眼下的困境。”
轻儿想了想道:“我也觉得不好。不如——我去找秦王殿下来救公子吧!”
年修齐拿书轻轻敲在轻儿的头上:“那我们费尽心机逃出秦王府所为何来。”
轻儿嘀咕道:“我也不明白呢,所为何来?!”
“你咕哝什么呢。”年修齐问道。
轻儿鼓着脸颊道:“轻儿觉得秦王殿下很好啊!”
年修齐瞪了他一眼,我也知道他好啊,我是很想他能成为萧国国主的。他为君我为臣,这是最理想的关系,可是他老想着睡我就一点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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