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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时地利人和_青衣滂滂【完结】(38)


阮亭匀含笑看著对方陷入回忆,这样的清和是他所不知的,亦是他十分想知晓的。这街道承载了他儿时所有的记忆,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脚步都慢了下来。
「若是没记错,前面有一书肆,再大一些,我便会去那儿淘些书本来看,却不是经史子集,更多的倒是些野志趣事,不足为正经文人道也。」严既明勾起嘴角。
果然,再行几步就看到了这“隆文书肆”,「要进去看看麽?」阮亭匀停下脚步,扭头看看对方,意思不言而喻。
严既明点点头,他是很想再去瞅瞅,看看曾经喜欢的书是否还在,那些只属於他的青葱岁月。
一排排扫过去,严既明走到最里边的小格旁,摸弄著抽了一本,那书上已经落了不少灰,看著有些年头了,他小心的翻开,回忆著,数著页数直到摊开一面。脸上还带了些微激动,「先生来看。」
阮亭匀闻风而来,见对方指著一页道,「这本书,我曾是十分想买的,奈何无閒钱,父亲又要我同其去商会周旋学习,怕是要一段时间来不了书肆了,当时是怕此本被他人看重买走,我便将之藏在了这不起眼的格子里,这里的书多为滞销难售的,平日没什麽人来翻看,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将这一页撕坏了,当时想著,便是真有人看中,见了这残页应该也不会买了罢。」
「哪知後来忙这忙那,便把这本书忘记了,如果不是今日进来,怕是就记不起了。」严既明不时喟叹道,再看对方目不转睛的看著自己,忽觉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何时这样聒噪了。怎奈就是想将这一切告知先生,想找个人分享,这些满载了少年快乐和忧愁的记忆,亦只想对先生说。
阮亭匀拉了他的手,拿过了书,是一本游记,说的是一名叫候汉的山野之人的冒险之行。「那先订下,等我们回来再一并买了走。」
严既明点头,才发现先生手中亦拿了本书册,不知是什麽,再抬头,却见对方一脸高深,「我如今才算是知晓,清和为何那麽容易看上为师,」说著晃晃手中书,「原来都是被这书肆带入了道儿。」
严既明夺了书,看了几页,竟不知还有这样的,当即红了脸,「这,我当时却是没有这些的,定是後来才有的。」
「哦?那若是当时便有了,想来你也是会看的吧?」阮亭匀选了一副摊到对方眼前,「是也不是?」笑得一脸dàng漾。
「我,我不知道。」严既明推开对方,拿著自己先前的书走了出去,看也不看一眼後头的人。
阮亭匀摇头笑道,没想到这小小书肆亦有龙阳之书,其中附带的画图亦是十分露骨,阮亭匀给严既明看的,竟都是二人用过的姿势,自然是将对方臊得慌。
放了书,阮亭匀跟上他的脚步,这些东西他还不甚在意,要比姿势,他心中可比这多得多,只是突发奇想想要见见爱人羞臊的模样罢了。
二人打打闹闹,走走停停,倒是有些忘了,那陶府还有人在等著呢。

 


68 斗斗

  「什麽破神子,我看就是个讹钱的,老爷何须如此深思。」说话的是王夫人,陶知府陶迁最近忙著述职的事宜,因为严既明的突然出现,叫人颇有些措手不及,时日不够,所以派去调查阮亭匀的人回覆的也是不清不楚,看似此人也没有什麽破绽。
左右探不出什麽,「罢了罢了,希望只是对方找来充架势的。」陶迁低声道,「出去看看吧。」
王夫人在之前自是没有当真合了二人的八字,如今请来的是西华山庆阳宫的怜山道士,此道在济州颇为有名,擅卜卦,不少达官显贵都会去他那里算一算,有求前程富贵的,有求家人平安的,亦有求姻缘的,庆阳宫的香火实是旺盛。
怜山道士受邀前来,知府大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先是看了王夫人提供的八字,“二人虽不是绝配,但若是结为连理,还是可以的。”怜山捋一捋胡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慢慢道来。
「啊,那就好,如此便有劳仙长了,请上座。」王夫人有礼道,心中想的却是那严既明真是排场,竟要自己来等。
待阮亭匀二人到了陶府,陶迁已经去了书房,只留了王夫人和位置上的怜山道人还在。那陶知府自然是被气得不轻,好大的面子!竟要叫他来等,如此倒真是来了几分气,只等这破神子出了差错,他便会找个由头叫对方好看。
再来也是觉得之前太过谨慎,主家的自己还要等著迟迟不来的对方,白生生失了身份,掉了面子,乾脆离开。好在对质之地选在了陶碧秀院子里的一处花台庭阁之中,只有一两个下人,倒也没其他人看见。
被领著到了地方,王夫人面上不露,但口中已然不饶人,「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麽本事,若仅是作弄本夫人,今日你们便别想如此简单的出这陶府大门!」
严既明摸摸鼻子,做了该有的礼数,便站到先生的身边,由丫鬟领著,阮亭匀坐到怜山对面的石凳上,严既明取下包裹,拿出天盘,对方的怜山道士看了眼前一亮,从轻视态度变得认真起来,能拿出这样器质的卦盘,对方绝对不是可以小觑的人。
二人天衣无fèng的配合,以及阮亭匀一气呵成,自然而然的动作,都震得王夫人愣了一下,看来对方也是有备而来,哼。
再看怜山道人,他的卦盘乃huáng玉制成,与先生的方形不同,他的乃是圆形,上古卜算均为方盘,後逐渐演变为圆盘,不仅仅是形状问题,方盘的符文更加复杂,算法自然更难,可以说如今的卜算之法或多或少都已经简化,配以圆盘更加容易推演。
怜山面上不显,心中却完全重视起来,当然还有一丝疑虑,对方会不会其实只是做做样子,为的便是立这下马威?须知方盘若是用的得当,也是可以勉qiáng来当圆盘用的,怜山道人侥幸的想著。
他亦不多言,与阮亭匀对视一眼,便拿起王夫人准备好的红布上面真真写著严既明和陶碧秀的八字,「这位道友,」他斟酌些许,「不若我先来算?」
阮亭匀点点头,「请。」
若是平常,怜山道人本应拿了笔在纸上添字画形,作为推演过程,亦是辅佐记忆的方法,如今,他也不用笔了,伸出手指指点起来,亦算是同阮亭匀对阵了。
「生辰八字,合的是五行均衡,男命乾造,女命坤造,此乃二人的年柱月柱和时柱。」怜山道人习惯xing的摸摸长须,探手一指,「其一,即男为木命,女为水命,水生木,二人两命相生。其二,天gān化合,地支亦化合,此乃天地相合。其三,男为阳天gān,女为yīn天gān,yīn阳相济。道友以为何?」
王夫人傲气十足的看向阮亭匀,这时 ,一娇声从庭阁前方传来,「娘──」王夫人扶额,秀儿真是……
「娘,听说」陶碧秀气喘吁吁跑来,挽住王夫人的手臂,偷看了严既明一眼,暗里一笑,「我亦要同娘一起来看。」
王夫人瞪了陶碧秀的贴身丫鬟一眼,不怒自威,「好啦好啦,如今我都来了,娘就别看这丫头了。」陶碧秀笑嘻嘻,谁叫那丫头蠢笨,反正自己是出来了。
怜山道人微微皱眉,这知府女儿……还真是守规矩。「道友以为如何?」他看著对方又重复了一遍。
阮亭匀一直巍然不动,此时也仅是抬了一眼,「说的不错。」这行径倒是叫周围的人觉得此人不仅仅是镇定,还有些傲慢了。
「呵呵,既然仙长说的没错,你还有何可说!」王夫人冷哼一声,正要下令叫来壮硕的男护院,她可是准备已久了。
阮亭匀慢悠悠吐出一句,「意yù所为全不肯,心怀不愿抑勒云。」王夫人一愣,目光锐利的看过来,阮亭匀毫不在意,说出後一句,「可谓女凌男上而男不容。」
怜山道人一哽,他还不知道对方原来是做上门女婿?不管如何,既然应了王夫人,自然是要为其说话,便是用占算,也要将理字拉过来,於是他正襟危坐,「愿闻其详。」
「上衰女人不利男家,以贵人顺逆、将之吉凶断之。得凶将克gān,决主男家重妻;得凶将克辰,决主妻家重婚。」
「这……可是大六壬?」怜山道人心中一惊,六壬课可是以最难掌握而出名,对方难道真的?
「没错,此乃赘婿课。」阮亭匀拿了笔虚画两下,继续道,「男赘於妻家,故曰赘婿,屈意从人,多被牵制。胎孕迟延,行人淹滞。qiáng娶则必为无後,此其一。」
「其二,主兄弟不快,寓居他室,身不自由。更不用说该男子完全就不愿意娶此女,结果必是──和离。」阮亭匀轻声说出,看到了陶碧秀惨白的面色。
「其三,赘婿当权格。得朱雀勾陈有口舌斗讼,得螣蛇白虎有死亡惊恐之事。即是,见朱雀内相害,见白虎内相杀,见勾陈内相讼。」伸手在白虎二字上一指,「兔子bī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清和命相玄虎,曲意逢迎,呵呵,难。」
怜山道人张口结舌,三点正对自己所算,一层更甚一层,最後竟有人命之危,处处直指要害。他看了一眼王夫人,对方果然也是气极,好几个你字在嘴边吐不出来。

 

69 身份

  「便,便是如此,道友又怎知後事会依你之算?须知世事变化无常,你如何知道男子不会改变心意,觉得娶了女子是为好事?」怜山道人词穷,对方的字写在那里,天地人均有,倒是正论不得,只能……诡辩罢。
阮亭匀蹙眉,与怜山对视,「八字合婚,你看的是五行是否相补,年命纳音是否相克,喜用神是否一致,这些均属於浅显之道,做不得数。」
「你说做不得便做不得了麽?」怜山道人很是不服,chuī胡子瞪眼的,其实他比阮亭匀亦大不了几岁,只因一直留著胡须,才会叫人看了年长,就心xing来看,还不及对方淡定。
「生辰八字乃命定之数,自然是改不了的,八字不会变,但人的xing格,主事态度却会变,不喜便是不喜,若是只根据生辰就硬要凑作对,不顾现事境况,到时酿成大祸,追其根源,又该怪谁呢?」阮亭匀抿嘴,目光直指怜山道人。
被阮亭匀一盯,怜山竟有一丝後怕,好似真会如此一般,对方究竟是何人,竟敢如此言之凿凿!却不想,沮丧如他亦不自觉得把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破神子确不是我之名,而我之别号,唤作长寻。」阮亭匀想了一下,还是答了对方。
「长寻,长寻……长寻!」怜山道人默默思索,终於叫他想到了!曾有位长寻居士游遍山河,亦常与人论道,与之探讨总会使人受益良多,於是私下里被众人称作真正的悟道之人!
自己并没有见过久负盛名的此人,只知道对方是个隐士,难觅踪迹,当时年轻气盛,还想过要与之一决高下。
「诶……」吐出一口浊气,怜山道人心服口服,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大祸?哼,我看你今日才是大祸临头!」王夫人还有什麽看不懂的,没想到这怜山道人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她牵了女儿的手,叫来五大三粗的护院,「把这江湖骗子给我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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