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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佳期_八月薇妮【完结】(28)

  宝嫃不免落了两滴泪,男人看着她,默默地说:“上来吧,我推着你。”

  宝嫃才打起jīng神来:“夫君,我要跟你一块儿走,我不累,倒是你今天太累了。”她低声说着,便凑到他的身边,伸手轻轻拍拍他肩上的尘,“推了那么久的犁,手掌是不是磨破了?我来推车好不好?”

  男人扭头看她,月光下她的眉目如画,淡淡地笼着曾皎洁月色,分外温柔:“别担心,我没事。”

  宝嫃慢慢地抱住他的胳膊:“夫君……”满心的感激、欣慰、喜悦,无法言说,只化作这样轻如晚风的一声。

  正是农忙时候,入了夜路上还是有晚归的农人来来往往,但是回到连家村的路有三四十里,算来足有一个多时辰,如此走了一个时辰,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夜也越来越寂静,只有月色越发皎洁明亮,风chuī路边的绿树,会发出刷刷的声响,伴随路边糙丛里夏虫的欢快鸣叫。

  以前在连家,一入了夜,连婆子便不许宝嫃出门了,此刻面对这样静谧深沉的夜色,放眼是黑幽幽似望不到边的原野,偶尔从路边糙丛里传来不知是什么的异动,还真有些害怕。

  陡然间,有道影子从前头的路边上窜了出来,在道中央人立而起似是看过来,足有一手臂高,宝嫃吓得尖叫一声,扑到男人身上。

  那东西却也惊了一惊,极快地又伏底身子溜走了。宝嫃惊魂未定,却听男人道:“是个经过的畜生,别怕。”结实的手臂在她身上一抱。

  宝嫃也反应过来,便去看前头,却见路上空空如也,那畜生早跑个无影无踪。

  篮子里的jī低低叫了几声,宝嫃道:“夫君,我知道,那是huáng鼠láng子!”

  连世珏笑了笑:“哦,原来是此物。你怕它做什么,它还怕你呢。”

  宝嫃冷静下来,咂了咂嘴,小声道:“夫君,你不知道,我听说,huáng鼠láng子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儿?”

  宝嫃道:“它会魇人。”

  “魇人?”

  “是啊,我听说,如果看谁不顺眼,或者谁得罪了它,它就会上谁的身,折腾的可厉害呢,”宝嫃一边说一边东张西望,似乎还怕那东西忽然出现,“夫君,你没听说吗?我听说过好几桩事qíng呢,很稀奇!”

  她说着,男人便笑眯眯地听着:“真那么稀奇啊,可是看它的样子也平常。”

  “我听人说它就跟狐狸jīng是一样的本事。”宝嫃的声音已经近乎耳语了,像所有乡民一样,她也是很敬畏这些东西的。

  男人声音温和:“嗯,放心吧,它们欺负的是那些心术不正的恶人,像是娘子这样的好人,它们也不舍得欺负。”

  夜色里,宝嫃的脸又有些发红:“夫君……”心中那一缕胆怯随风而去,声音也甜甜地,在男人的肩膀上一靠,将脸在上头蹭了蹭,又站直了继续往前走。

  男人歪头看她,倒是恨不得她一直就抱在自己身上才好,想到这念头,便也忍不住悄悄笑了。

  这一路乡野路途,本该是枯燥无味地,可在两人不停地jiāo谈中,却分毫都不感觉孤寂。不知不觉,宝嫃指着前头一团漆黑的村落,叫道:“夫君,过了这丁家庄,再过杨村就到我们村了。”

  男人便赞道:“娘子真能gān,认路认得这么准。”

  宝嫃便道:“我以前都在这周遭走惯了的……”

  男人听她yù言又止,就道:“以前?”

  “唔,就是要饭的时候,”宝嫃低低说完,“夫君你口渴吗?”从篮子里摸了摸,把水葫芦摸出来,又摸了摸,摸了一根被布裹着的胡瓜,那只jī被碰动了,便又叫了两声,仿佛是抗议被惊了好梦。

  宝嫃把葫芦的塞子□,踮脚喂男人喝了两口,又把那根胡瓜擦了擦,给男人递过去:“夫君,吃。”

  男人望着眼前那根颇粗的胡瓜,qíng知是李大娘给带着路上吃的,他却想起宝嫃在菜园子里摘了个鲜嫩的小胡瓜喂他的场景,便张开嘴咬了口,又道:“你也吃。”

  他吃一口,宝嫃也咬一口,两人甜甜美美,很快把那胡瓜吃光了,这功夫,丁家庄也过了。

  男人便叫宝嫃坐在车上,一鼓作气出了杨村,眼看就望见连家村村口的那棵大槐树了,两人心头都有些高兴。

  独轮车骨碌骨碌地过了绿荫道,宝嫃仰头看天,看从树荫丛中透出了漫天的星星,像是天幕上镶嵌的珍贵的宝嫃石,一闪一闪,格外好看,宝嫃“哇”了声,赞叹道:“夫君你看,真美。”

  连世珏看她仰头看,他便也看了一眼,然后目光仍旧只在宝嫃身上:“嗯,是啊。”

  独轮车缓缓地到了村头,大槐树在黑影里似乎在欢迎两人的回归,打谷场上静静地,这时候人都已经差不多睡下了。

  男人忽然就很想在这里多留一会儿,晚风,繁星,gān慡地散发着麦香气的宽敞场地,以及车上他娇美的小娘子……

  他忽然很想就在这里抱她一抱,亲她一亲,跟她一起静静看着如此的星辰,一梦地老,一梦天荒。

  男人正隐隐出神,耳畔却忽然听到古怪的动静,距离不远,似呻吟,又似喘息,压抑着,却难免又泄出来。如此的夜色里尤为暧昧,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是麦糙被压蹭着。

  男人心底一怔,然后双眉就蹙了起来,急忙看向宝嫃,却见她依旧在呆呆地看天。

  他一时没了方才想逗留的心思,就想赶紧推着车过。

  谁知道就在这时候,宝嫃道:“夫君,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儿?”她坐在车上,伸长脖子开始张望。

  28解甲:垂钓将已矣

  星光灿烂,月色朦胧,宝嫃坐在车上,身子是疲惫的,心里也欢悦的紧,抬头痴痴看满天星同月争辉,夜风徐徐chuī拂,小推车发出骨碌骨碌的声响,伴随着男人的脚步声,糙丛中的虫鸣声,她看着看着,便闭上眼睛再细细地听一听,抿着嘴,简直喜悦的要笑出声来。

  推车儿随着路面不平而略有颠簸,她的裙裾在暗夜里也dàng了几dàng,宝嫃正自欢喜,耳畔却传来有些奇异的动静。

  宝嫃起初还以为自己错听,诧异地睁开眼,竖起耳朵细听一听,便歪头问男人:“夫君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身后那人的脚步明显地迟缓了一下,而后含糊说道:“没……没有。”

  宝嫃一怔,眨了眨眼,皱眉又听,终于又听到了,好像是人吃痛时候的呻吟声,仿佛是从旁边的场地上传来的。

  宝嫃极目望去,他们一路走来都是摸黑而行,所凭借的只有天上的月光星光,眼睛早就适应了夜色,打谷场上麦堆林立,空闲的场地平整如镜,上头的明明暗暗,动动静静,都看得一清二楚。

  宝嫃竭力瞪着眼睛看,蓦地望见从一堆麦糙之后,似乎有东西在蠕动,月光下似乎白花花地在扭着,宝嫃乍看一眼,不知是何物,瞬间吓得浑身发冷,一下子就从车上跳下来,靠到男人身边:“夫君夫君……”她抬手指着那个地方,“什么……什么东西?”

  连世珏瞧了一眼那麦垛背后露出的半截jiāo叠在一起的身体,不知是哪对儿野鸳鸯,大概是太激烈了些才bào露了身形,又或许是没想到这么晚还会有人路过,那下面的腿在月光下显得雪白,正动qíng地往上勾着,竭力迎合。

  连世珏的目力是极好的,但饶是他素来冷静,乍见到这样激qíng的场景还是有些脸热,急忙看宝嫃,却见她正瞪大眼睛看,一脸地震惊,也不知看懂了没有。

  连世珏想也不想,抬手将她的双眼捂住:“别看了。”

  “夫君……”宝嫃看不到,便叫了声,一片茫然。

  连世珏把车放下,将她一抱重新放在车上:“不许看。”

  两人说话这功夫,耳畔就传来男xing的数声急促低喘,而后是一声女人的锐叫,勾心动魄,从糙垛后传来。

  宝嫃惊得一哆嗦:“夫君,到底……”

  连世珏不再说话,只重新推起车子,迈大步往前而去,车子飞快地离开了七八步,角度转换,糙垛就把那半截儿身子给完全遮住了。
一直等又过去了一段距离,完全听不到声响也看不到qíng形,宝嫃才战战兢兢把住车架子,紧张地回头看他:“夫君,方才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夫君说不能看?”

  连世珏看看她,咳嗽了声,一本正经地说:“总之不能看……嗯,看了会、会……长针眼的。”趁着夜色,也看不清他脸上的一抹异样的红。

  “长针眼?我感觉那是……”宝嫃思索着,开始回忆。

  “不许再想了。”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似的,心中却有些啼笑皆非:有些怕她想起来明白过来,可隐隐地……似乎又另有一种奇异的渴望,在他心尖上摇摆不定地。

  宝嫃见他不想说这个,就也不敢再提,只好按下好奇之心。

  幸好他走得快,黑暗中只听得嚓嚓的脚步声,眼看已经到了连家大门前了。

  连世珏停了车子,便上去推门,谁知门已经关了,他便敲了数下,过了一会儿才有人道:“谁啊?”

  连世珏看宝嫃,夜深了,宝嫃不敢大声,就放低了声音道:“婆婆,我们回来啦。”

  才听到连老头的咳嗽声,开屋门的声音,脚步声,连婆子不悦的嘟囔声,然后是门闩被抽出,连婆子站在门口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连世珏把车子先搬进了院内,宝嫃挽着篮子跟着进来,忐忑道:“婆婆,有事耽搁了。”

  连婆子道:“说了让你们早点回来,看看这都是什么时候了,我都睡了一觉了!还担了些心事!”唠叨着,又问,“布都卖了吗?”

  宝嫃正把门重新闩上,一听她说这个,没来由地心虚:“卖、卖了……婆婆。”

  “钱呢?”连婆子理所当然地伸出手来。

  宝嫃就看连世珏,男人正把车子放在墙角,闻言回身道:“在我这里。”

  连婆子喜地凑过去,道:“世珏,卖了多少钱?”

  宝嫃心事重重地,一眼瞥见那只jī还在墙角上趴着,她心里担忧会有野猫,便把篮子里的jī抱出来,把绳子解开,jī咯咯叫了两声,连婆子回头看:“哪里来的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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