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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逍遥调_八月薇妮【完结】(16)



她飞身跳下石头,复又往另一块上爬去,连爬了五六块,终究将那影子看得清楚了些。
白色的单薄轻衣,银白色的发丝,那人几乎同冰雪一色的肤色,以及他低垂着的眸子,依稀可见金光浅淡。
——清尊!
他竟在此?
“师父!”秀行低呼一声,睁大双眸,不知是该出声还是噤声,只是呆呆地望着,这冰川雪原里头的人。
但面前的清尊仍旧未动,在顷刻间秀行隐约有些想通:或许,并非是她在现实之中找到了夜不归宿的清尊,而是……这是他的梦。
是灵崆答应给她看的,清尊的梦。

“这,是你的梦?”喃喃地,秀行出声。
清尊不动,宛如已死,雪飘落他身上,又被风chuī走,他却始终都是那个安静地坐着的姿势,连睫毛都未曾动一动。
仿佛寒冰雕像。
秀行放眼四看,忙忙地雪原,绵延无际,头顶是yīn暗地天幕,雪一刻不停地飘零而下。
冰雪,狂风,暗色天幕,秀行所感知的,便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要毁灭这个所在,但……又或许,这本就是个已被毁灭的所在。
是清尊暗藏的梦境,是他梦中天地。

风chuī雪打的死寂之中,天地突然震动。
秀行一惊,却觉得面前劲风扑面,凌厉无比,天际传来轰隆隆地响动,紧接着,一段银白色地冰柱从天而降,带着呼啸之声,蓦地便cha入秀行前方不远之处,距离山崖上的清尊并不遥远。
秀行大惊,而这枚冰柱落地不久,天际震动再起,旋即,另一枚尖锐冰柱从天砸落,深深地斜cha入地,这一枚距离清尊近了许多,冰柱坠地带起的风掀动他的银发白衣剧烈舞动,被砸碎的冰屑石块乱she,危机四伏。
秀行瞪大眼睛,脱口叫道:“师父……师父!”抬头时,顿时浑身毛骨悚然,却见千千万万枚雪白的冰体从天呼啸,如巨大箭矢般,似想将地面的人撕裂粉碎,秀行心惊胆战,顾不上躲避便扬声大叫:“师父危险!”

但不管她怎样大叫,清尊都不曾动一下,秀行似能看到冰柱直直地向着他身上砸落下去qíng形,她想掏桃木剑,想念符咒,手在腰间一摸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桃木剑被清尊毁了。
秀行手一抖,心慌意乱到无法凝神施法,她本能地想往前,数不清地冰柱却挡在面前,如环成了一个冰的囚牢,里头是束手就擒等待宰割的囚犯。
“师父!”秀行放声大叫,但却有一股力量从后而来,牵着她的身子,将她用力往后拽去,离清尊越来越远。

作者有话要说:嗯呢,某人的梦不是粉红色地。。。叹。。(不过貌似有人事先猜到了,肿么这么准。。XD
这只笑眯眯地样子像不像灵崆大人啊。。哈哈。。

 

15、人来归,君心难测

  秀行自小只爱修行,除此之外一切为辅。女孩儿家爱的胭脂香粉,花儿朵儿,女红针工,俱不放在心上,但若是沾到一个“道”一个“法”,便会莫名欢喜,雀跃异常。
萧宁远常笑她是财迷,因事关道法修行之人之事,就宛如平常的女孩儿发现胭脂水粉,妙样新装般,百般追求热爱。

修行闲着无事,便饱览群书,正统之外的书籍,杂七杂八地也看了一肚皮,家里头其他女孩儿凑在一起叽叽呱呱说笑时候,她往往就盘膝在藏书阁内,捧着本古书看得如醉如痴。
秀行虽年岁不高,见识有限,但自身灵根极好,外加萧家不传之秘,又遍寻了几个有名的师父,竟给她摸摸索索地找出些独一无二的门道。
但她的年纪同眼界毕竟也在这里,到达一定进阶,便无法突破,正是缺个名师的时候。
先前秋水君见她xing子慡直通透,资质又极佳,便有爱才怜悯之心,以秀行资质,加秋水君的调教,假以时日,将来在皇都担个国师的位子,不在话下。
可偏偏她拜了清尊。

秀行虽未想太多,但心中对清尊到底是存一丝隔阂,一直到清尊将这卷金帛书给她。
秀行看了那般多杂书,又是个识货的,望着金帛卷上的图形文字,顿时了悟。
她先前翻阅过的书籍里,有一本《天人技法》里“剑侠卷”,记载了上古至今几个不世出的剑侠,其中天水宁家占了大半,其他几个寥寥无几的外姓人中,有一位复姓公孙的女子,让秀行印象深刻。
传闻那是宁家之外的一位不世出的奇女子,本是尘世中人,后修行得道,自创一手极好技击之法,无人能比,只可惜剑侠之术,从来不会外传,因此秀行空余羡慕而已。
秀行观金帛卷上所绘女子,一身利落装束,臂缠帛带,手持长剑,飘飘若仙,姿态曼妙,她看时,上面人影恍惚如活动起来,在她眼前起落转身。
秀行看着那边儿上的题诗:“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孙剑器初第一”,一时心头大震,继而狂喜。
她素来最喜这些能增进修为之物,更见了传说中的秘籍,一时几乎手舞足蹈,连清尊身上的三分不顺眼也变作讨喜。

清尊将秀行推开,哼道:“先别高兴的太早,我是找了最简单的……但对凡人来说,仍旧难如登天,……若是看不懂的话,休要qiáng自去练,无人在旁指教,练得艰难不说,更易伤及自身。”
秀行只顾高兴去了,就算真个是登天,也要一步步爬上去,哪里在意这个,紧紧地握着金帛卷道:“师父你放心罢,我绝不辜负师父的一片心意,何况名师出高徒,我不会给您老人家丢脸的。”
清尊看着她神采奕奕地小脸儿,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耀着异样的光彩,低头看那卷轴之时,又透出类似财迷凝视金银的光芒,清尊不知自己该是何种表qíng以对,看了半晌,唉了声,拂袖离去。

秀行见清尊去了,当下连蹦带跳地走到空旷之处,将那卷轴小心翼翼展开,铺在地上,双膝跪着从头到尾又细细看一遍,手上忍不住便比划起来。
等清尊在后山转了一圈儿,百无聊赖之时,发觉天色已经不早,日头正中,清尊回到居所,却发觉秀行不在,他便往青石崖处去。
将到了青石崖前,却蓦地停了步子,却见青石前头,一个小小的身影,手中握着根细细地树枝,正在煞有其事地比划。
清尊静静看了片刻,望见她小脸通红,身上各处有些尘土,一个转身间,未掌握好,顿时便跌在地上,发出低低一声痛呼。
清尊脚步一动,却又生生停了,仍是静看,却见秀行摸了摸胳膊,重爬起来,喃喃道:“师父并未骗我,果真有些艰难……难道是我太笨了?”皱着眉,抬手抓抓头,却又跳起来,“可不能给他看到……定又会笑话我……”东张西望,生怕清尊会突然出现。
清尊听到这里,急忙往后一退,让一丛花树遮了身形,秀行看不到他,便松了口气,又抓起树枝来,却见那树枝因方才摔倒之故折了,她并不气馁,将断了的一边儿扔了,握着半截树枝重又苦练。
清尊在花树后看了片刻,便转身离去。

秀行练了半晌,累得气喘吁吁,握着树枝倒在地上,摊开四肢望着头顶蓝天白云,发了会儿呆后,鬼使神差地便想到清尊那个梦。
“他到底为什么会那样……”恍恍惚惚地念叨出声,眼前一朵白云懒懒地曳过,秀行怔怔然盯着,忽然间毫无预兆地,头顶出现一个人影。
“谁会怎样?”清尊负着手,俯身看向秀行。
秀行吓了一跳,手足并用从地上爬起来:“师父!”
“怎么,练不成了,故而偷懒?”清尊站直身子,看秀行握着树枝站在面前,脸上汗意未消,小手带伤沾土。
秀行低着头,低声嗫嚅道:“这剑法的确是有些难的。”
清尊见她心虚之态,轻哼了声,却道:“这是剑侠的招式,自是难得,……凡人的话大概数月才能练成一招罢,故而你也……不用太过难过。”后面的话,不知何故放低了声。
秀行听到这里,却道:“真的么?”仰头看向清尊。
清尊道:“我说的还有假么,愚钝之人,一辈子也练不成一招半式。”
秀行唉声叹气,道:“我真给师父丢脸,还说什么名师出高徒,结果……”
清尊疑心她又要拐弯抹角地说自己坏话,便道:“结果如何?”
秀行道:“结果我只练成了一招半!嘻嘻!”她说完之后,终于忍不住咧嘴笑起来。
清尊怔道:“你练成了一招有半?”
秀行道:“徒儿也不知练得对不对,不如师父你指点一下?”
清尊凝视着她,道:“好……”

秀行后退一步,握着那半截小树枝,行礼道:“请师父指点。”树枝一挥,动了起来,她站着不动之时,很是灰头土脸,又握着破树枝,极为不伦不类,但当她一动,气势却陡然变了。
那半截树枝在她手中,随她动作指点刺出,所到之处,树枝上竟隐隐地鼓动着一股无形的气劲,虽然极小,清尊却看得一清二楚。
清尊负手站着,双眉微微地皱起来,心中有些震惊,却仍不言语。
原来这西河剑术,若说是招式,看起来倒有些平淡无奇,最艰难地,是招式里头玄机丛生,真正领悟玄妙的剑舞之人,舞得不仅仅是剑招,而是剑招里头所带出的百种变化。
秀行这一招,虽然只领会了招式中的小半玄妙,但以她如此的领悟之能,只怕不出几日,便能彻底领会。

秀行专心致志地舞了一招半,并无差漏,才松了口气,抬头看到清尊凝视自己的目光,得意之心顿时收敛,她此刻极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清尊面前全无放肆本钱,便又提溜着小树枝上前,略有点不好意思道:“师父,如何?”
清尊点点头:“嗯……”
秀行不知这声“嗯”是何意思,清尊却轻描淡写道:“yù速则不达,今日且到此。”
秀行愕然:“师父?”
清尊道:“我饿了,去做点吃的。”
秀行听他如此说,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肚子也饿扁了,当下慌张跳起:“徒儿这就去。”
清尊看她忙着要跑走,便道:“等等。”
秀行站住脚,又跑回来:“怎么了?”立刻将剑术抛开一边,心里忐忑地想他是不是又要让自己做点儿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吃?
不料清尊抬手,道:“拿着。”
秀行一惊,定睛一看,却见他手中握着一柄略带绛红色的长剑,隐隐地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秀行叫道:“桃木剑?”
清尊道:“这把不比你前一把qiáng?决计是坏不了的。”面上便露出不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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