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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将军_一度君华【完结】(119)


左苍láng为他斟了一盏甜酒,说:“温帅之妻秋淑,如今还在庵中带发修行。陛下不如先将她接回来,她是温帅的结发之妻,想来其他人也不可能反对。有她在府中,自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慕容炎拍了拍她的手,说:“还是你想得周到。”
左苍láng又说:“至于名份,我倒是不在意。反正此生,我也是无后了。只要能陪在陛下身边,能得圣眷,要个虚名gān什么?”慕容炎怀抱着她,说:“有个名份在,多少还是名正言顺一些。”
左苍láng喂他饮酒,唇角笑意中带了三分讥嘲。如果在这之前,听见这话也许自己不知道会有多感动。可是名正言顺?剥夺她温夫人的身份,就等于划清她跟温氏的关系。于是温氏旧部跟她再无瓜葛。如今军中有周信,她当然也再不需要有支配军方的权力。
给她一个妃位,她反正也不会有皇嗣,不会有自己的势力。于是幽困在这深宫之中,位份低于姜碧兰,她所有能够依仗的,便是他的恩宠。从此无根无须,只能食爱而生。
她轻声说:“我不需要名正言顺,陛下在时,我守在陛下身边。若是他日陛下仙去,我愿泥石塑身,提灯执戟,永守帝陵。”
慕容炎环住她腰身的手慢慢收紧,那时候她字字真挚而温存,由不得人不动容。大燕帝王驾崩之后,帝陵甬道口,确实会有一员大将殉葬,从此泥雕石塑,为君主提灯引路。
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近乎叹息般说:“阿左。”
左苍láng又喂了他一盏酒,原来只要不动心,那些甜言蜜语,说来真的会字字动听。
用过饭,慕容炎明显有想要留宿南清宫的意思。太医过来为左苍láng换药,左苍láng有意让他看见自己身上的伤口,然后说:“今日我虽然是由陛下带入宫中,然而并未拜见王后娘娘,陛下……还是去栖凤宫吧,也免得娘娘……”
慕容炎点头,说:“她素来任xing惯了,难免多有刁难之举。孤命她日后少来南清宫,你也不必烦忧。”
左苍láng微笑,说:“娘娘是一国之母,如今又育有皇子和公主,我怎会惹她烦心。”
慕容炎说:“你这xing子啊。”说完起身,“好好将养,知道这宫里你呆不住,过几日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出去走走。”
左苍láng准备起身恭送,慕容炎说:“好了,睡下吧。”
她于是便没再起身,等慕容炎走了,薇薇进来,说:“将军,您怎么让陛下走了?”
左苍láng耸耸肩,说:“腿长在他身上,他爱走不就走了?”
薇薇急道:“陛下这一走,肯定又是去栖凤宫了!您怎么就不为自己想一想?!”
左苍láng招招手,示意她过来。薇薇走到她身边,她才说:“我今日刚回来,王后的xing子,必会十分不忿,陛下过去,她必会有意无意试探,只会惹他不快。”
薇薇想了想,大悟:“所以将军是有意让陛下过去的?将军您能这样想就太好了,无论如何,要在宫里生存,还是得看陛下的心在谁手上!”
左苍láng说:“好啊,我挖他的心给你看。”
薇薇一脸惊恐:“将军!”
左苍láng俯身,只是笑,笑声渐悄,宫室无声。
栖凤宫,慕容炎刚刚进去,就看见地上一片碎瓷。他眉头微皱,姜碧兰也是一阵慌乱,原以为今夜慕容炎肯定宿在南清宫了,不料他突然过来,连收拾也来不及。
慕容炎绕过地上花瓶、古玩的碎片,沉声问:“这是gān什么?”
姜碧兰赶紧说:“陛下,奴才做事不当心,打碎了臣妾心爱的琉璃樽,臣妾正在训斥呢!”
慕容炎看了一眼地上,说:“王后这栖凤宫的宫人真是大胆,不小心打碎花瓶也就是了,竟连王后的凤镯也可以扔地上。”姜碧兰哑然,慕容炎微微倾身,拾起那摔成几段的玉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画月,说:“这样的奴才,还能留得?”
姜碧兰赶紧说:“陛下,不关她们的事。是……是臣妾……”咬咬唇,一时说不下去。
还是王允昭轻声说:“娘娘,宜德公主还在睡着吗?陛下今日还特地为公主画了一副画,奴才这就命人取来。”
姜碧兰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说:“来人,快把公主抱上来。”
宜德公主长得粉雕玉琢一般,十分可人。如今还不会说话,但是十分爱笑。慕容炎把女儿抱在手里,见她粉嘟嘟的模样,神色总算略略好转,说:“你是王后,王后便应该有王后的心胸。”
姜碧兰跪在地上,说:“都是臣妾的不是。”
慕容炎说:“起来吧,你的xing子,孤还不了解?但是你也要明白,哪怕只是普通人家,三妻四妾,也是平常之事。”
姜碧兰微怔,他说这话,是有意纳左苍láng为妃了?
慕容炎逗弄着宜德公主,说:“近几日,南清宫那边乱得很,你没事就不要过去了。”
姜碧兰慢慢咬紧牙,慕容炎又跟宜德公主玩了一会儿,转而问:“泽儿如何了?”rǔ母这才抱了慕容泽过来,慕容泽还睡着,慕容炎点了点他的鼻尖,说:“这几日你带着两个孩子,也是辛苦。孤就不久留了。”
姜碧兰说:“天已不早,陛下还要走吗?”
慕容炎说:“嗯。”再没有旁的解释。
姜碧兰将他送到宫门口,眼里慢慢蓄满了泪。那个女人只要一回来,他就像失了魂魄一样。身后画月轻声说:“娘娘,陛下已经走远了。”
姜碧兰闭上眼睛,许久,突然说:“画月,陪本宫出去走走。”
画月以为她要去南清宫,待要劝阻,却见她隐隐是向前朝而去。行不多时,只见一队禁卫军正在巡视宫苑,封平站在一边,跟一个兵士低声说话——南清宫如今有人入主,要派新的侍卫过去。
看见姜碧兰过来,他忙支走了禁军,快步过来,行礼道:“娘娘。”
姜碧兰对画月还是信任的,也没有支走她,直接说:“陛下今日过来,露了点口风。颇有要纳那个贱人为妃的意思。”封平眉头微皱,姜碧兰说:“你替本宫向父亲传个话,如今本宫应该怎么办?”
封平说:“娘娘,恕微臣直言,其实这对娘娘而言,是好事。”
姜碧兰眉头拧成结:“好事?”
封平说:“陛下要封她为妃,必然要先剥离她温夫人的身份。失去了这个身份,她在军中威望必将大不如前,温氏旧部将与她离心离德。而在宫中,她位份再如何,也必是在娘娘之下。从此每日,她都需要晨昏定省,来向娘娘请安。就算陛下再护着她,终究礼不可废。娘娘乃六宫之主,难道还没有权力管制一个宫妃吗?而且她已不能再生育皇嗣,自古宫中,就是母凭子贵,娘娘难道还需惧她吗?”
姜碧兰如梦初醒,说:“你是说,本宫不必理会吗?”
封平说:“嗯,她初入宫,陛下必然维护。但是陛下封她为妃,无疑是将她从暗处移到了明处,对娘娘而言,有益无害。娘娘不必刁难,反正这宫闱的日子还长,您已经胜券在握,有的是时间慢慢整治。”
姜碧兰说:“你说得也有道理。”
封平说:“她既回宫,日后宫中人多眼杂,娘娘再过来找微臣,还须小心谨慎。以免落在心怀鬼胎的人眼中,徒生是非。”
姜碧兰嗯了一声,想想这样与他见面确实不妥,也没再多说。封平正要离开,外面突然有宫女过来。他为了避嫌,没有立刻出去,而是避身于桃树之后。
宫人当然没见他,直接向姜碧兰行礼:“娘娘,王公公方才挑了一个宫女,悄悄地带往了抚荷殿。”
姜碧兰拧眉:“哪个宫女?”
宫人小声说:“回娘娘,这个宫女叫芝彤,是德政殿的掌灯宫女。”
姜碧兰说:“王允昭把她带到抚荷殿,是gān什么?”
宫人咬唇,过了好半天,才颤颤兢兢地回禀:“陛下……陛下……陛下方才出了栖凤宫,便往抚荷殿去了。”
姜碧兰往后退了几步,香躯撞在桃花树上,落英如雨。她怒道:“这个贱人,又是几时爬上的龙chuáng?!”
宫人连连磕头:“这个……奴婢着实不知!”
姜碧兰说:“本宫要你们有什么用?滚!”那宫人连滚带爬地走了,她怒道:“走!摆驾抚荷殿!”
画月抱起她的披风,正要走,桃树之后,封平说:“娘娘不可!”
姜碧兰气急败坏:“你也看见了,他不声不响地带回一个左苍láng,已经没有给本宫半点颜面,而如今,更是搭上了一个低贱的宫女!”
封平说:“娘娘,按大燕律,陛下能不能宠幸宫里的宫女?”
姜碧兰怔住,封平说:“他能。不要说宠幸宫女,任何女人,他只要看上,都可以。”
姜碧兰无力地倚在桃树侧,说:“可是他明明……他明明承诺过,他只爱我一个人……他明明说过!”再忍不住,双手掩面,蹲在地上。封平说:“娘娘。”
画月也赶紧上前扶她,她推开画月,说:“你去给本宫查一查,那个什么芝彤,到底是何来历!”
画月答应一声,赶紧离开了。
封平上前,说:“娘娘,先起来吧,地上凉。”
姜碧兰不动,他突然伸出手,只是轻轻一带,姜碧兰已经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毕竟是武人,姜碧兰那点挣扎,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姜碧兰一呆,只觉得他的手粗糙却宽厚。
封平也是一怔,那纤纤玉手,柔若无骨一般。即使只是一触即分,指腹之间也沾染了那柔滑,挥之不去。
两个人有一瞬间的沉默,十分尴尬。姜碧兰转过身不看他,封平微微躬身,说:“娘娘与其独自伤心,不如将消息传给南清宫,那个人对陛下用qíng之深,不下于娘娘。若是她知道了这件事……天色不早,娘娘早些回去吧。微臣先行告退。”
他走之后,姜碧兰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于是派了个宫女到南清宫。
那时候左苍láng正在喝药,薇薇端了清水让她漱口,可晴站在一边,很是手足无措的模样。左苍láng既不为难她,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如同姐妹一般对她。
她有点不知所措。
左苍láng正在漱口,外面突然有个宫女神神秘秘地进来,说:“将军,方才陛下突然往抚荷殿去了。”
左苍láng抬眼看了她一眼,说:“然后呢?”
宫女跪地道:“听说王总管把一个叫芝彤的宫女送了过去,奴婢知道了,赶紧过来禀报将军。”
左苍láng上下打量她,说:“陛下做什么,你倒是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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