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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将军_一度君华【完结】(133)


左苍láng饮了一半,果然便有些不胜酒力,跟温行野打了个招呼,便辞席而去。未几,达奚琴也出来。
没过多久,温行野也以醒酒之名暂时离席。但有歌姬跳舞助兴、温老夫人作陪,诸臣也不觉冷清。
温府内室,温行野、薜东亭、达奚琴和左苍láng围着小圆桌落座,薜东亭说:“看样子,薜家是真的倒了。这老贼也有今天,真是令人快意。”
达奚琴说:“陛下虽然准我呆在大司农司任太仓令,但是我观其神色,他并不十分放心。”
温行野说:“薜丞相虽然年势已高,但是毕竟jīng神尚可。如今左相之位空缺,不知是否能够……”他看了一眼左苍láng,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几个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左苍láng,左苍láng说:“姜散宜虽然被革职,但是其子还在俞州任刺史。甚至他也只是被责令闭门思过,连家产都没有抄没。其夫人还有诰命。而姜碧兰犯下如此大错,他没有当场杀她我已是意外,如今竟然连王位也没有废除。真是让人不解。”
温行野说:“他起兵夺位,便是以深qíng之名。或许对王后确有几分旧qíng,也是可以理解的。”
左苍láng不说话,达奚琴终于问:“你对目前的局面,还不满意吗?”
左苍láng看向他,说:“只是觉得奇怪。”又想了想,说:“如今东亭任禁军统领,薜老大人任丞相之事不是不可能。但是以陛下的xing格,如果薜老大人任丞相,只怕他会设其他职位,对丞相权职予以分散限制了。”
薜东亭倒是站起身来,一抱拳,说:“左将军,您走之后,家父每每提及,总是心怀愧疚。当初您相救薜府,我们总以为您是为拢络人心之故。如今想来,却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东亭代父陪罪,还请将军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说完就要下跪,左苍láng赶紧扶住他,说:“丞相本就是国之贤柱,东亭兄何必客气。”
论年龄,薜东亭长左苍láng多矣。但因温行野与薜成景是平辈论jiāo,她叫他一声兄长倒是合理。
达奚琴站在旁边,终于说:“时候已不早,还是不要久聚,以免惹人闲话。”
温行野也说:“瑾瑜侯说得是,如今姜府虽然开始动摇,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怕大家还要齐心协力。”
左苍láng对达奚琴说:“如今先生身在大司农司,袁戏将军等人的军饷、军备一事,还请先生费心。”
达奚琴说:“自然。”
左苍láng这时候转向温行野,说:“如今我出入宫闱不便,你若有空,替我发书袁戏等人,他们的军饷,我要抽一成。以后每个营中将实发九成银两。”
温行野哭笑不得,说:“你这倒是雁过拔毛了。”
左苍láng说:“天冷了,总需要一点毛御寒,挨过严冬。”所有人都沉默了,左苍láng这才看向达奚琴,说:“以前先生顾忌身份,从不结jiāo朝臣。如今身在朝中了,想必用钱的地方一定极多。这一成银子,先生分作三份,我三,先生五,剩下两成给东亭。薜家上次家产被抄没,东亭手头想必也紧。禁军副统领蓝锦荣任职已久,他若两手空空,只怕不好立威。营中的兄弟们不容易,剩下的九成,我希望是送到袁将军手上的数目。”
薜东亭呆住,达奚琴沉默,许久,二人深施一礼,郑重说:“谢将军关怀。”
薜东亭以前没有跟左苍láng共事过,但这时候,他似乎真正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在军中会受万人拥戴,此人心思之细腻,无论她是有意拢络还是诚心关切,都让人动容。
事qíng商量妥当,诸人当然就要回席了。温行野先走,薜东亭随后,达奚琴跟左苍láng共同步出房间。
此时正是皓月当空,达奚琴说:“这几天闲来无事,我看到一本野史,记载了你的一些趣事。”
左苍láng与他并肩而行,经过湖边的时候,清风徐来。她说:“先生如今身居要职,居然有闲来无事的时候,看来还是不够尽心。”
达奚琴说:“你已经远走高飞,为什么要回来?”
左苍láng说:“我本来就是名利旋涡中的人,不过yù擒故纵罢了,岂会轻意离开?”
达奚琴抓住她的手臂,说:“在我面前,仍然不能以诚相待吗?”
左苍láng缓缓拨开他的手,说:“先生品格,我也是素来景仰。不然也不会将以轩、以戎相托。”
达奚琴说:“能免了这些无谓的寒喧吗?”左苍láng沉默,他说:“其实我真希望,有一天你跟我说话,能够没有这些官样文章。我真想知道,在这层壳子下面的你,是什么样子。”
左苍láng抬起头,他眼里消融着万里月光,金光闪烁,令人迷惑。她说:“我也想知道。”
可惜从当年遇见他的那一刻起,就再不知道自己本来的样子。这浮生千重变,每一重都雕刻了一个自己,谁是真我?
两个人都沉默,不多时,外面突然有人声传来:“竟是赴宴,她却不在席中,真是奇怪。”
左苍láng和达奚琴皆是闻声变色——慕容炎?他怎么会突然到了温府?
达奚琴说:“我先避开!”
左苍láng说:“如今就只有你我不在席中,你即使避开,他就不会疑心了么?”
达奚琴也是心急,慕容炎的xing格,他多少知道几分。左苍láng正在沉吟,突然身后有人疾步过来,拉着她离开湖边。左苍láng定睛一看,见是秋淑,不由松了一口气。
秋淑拉她进到自己房中,刚走不远,慕容炎就经过湖边,达奚琴上前行礼。他只是微微点头,目带探究之色。好在未行多远,便听竹园传来女子嬉笑之声。慕容炎停住脚步,听里面秋淑说:“上次将军托我定做的那批首饰,可还满意?”
左苍láng说:“不太满意。”
秋淑语带讶色:“可是哪里不好?”
左苍láng说:“我穿着夫人做的衣服,戴着夫人定的首饰,可陛下还是没收了我的两万两银子,这岂不是不好?”
慕容炎本来见她跟达奚琴皆不在席中,心中已是疑心大作。此事听见这话,却不由弯了嘴角。里面秋淑似乎也有些哭笑不得,说:“那银子若是来路不正,陛下总也不能徇私。这个口脂颜色如何?”
左苍láng说:“是否太艳了?”秋淑说:“倒也衬得将军肤色白净一些。这个淡一点,擦了试试这个。”
眼见两个人说的都是一些女儿私话,温行野刚要通报,慕容炎摇了摇头,眼中怒色算是消了。他随温行野回到席中,说:“今日定国公生辰,孤本是打算早到的,无奈琐事缠事,耽搁了功夫。”
温行野赶紧说:“陛下折煞老臣了,本是贱辰,没想到陛下大驾光临,小老儿真是受宠若惊。”
慕容炎见他谦恭,难免口气便温和了一些,说:“温帅去逝之后,孤怜惜温府将门失柱,才让阿左与温帅灵位拜堂,为温府支撑门楣。如今温帅长子已然成人,阿左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朝臣俱都沉默,谁都明白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慕容炎扫视群臣,说:“阿左自幼跟在孤身边,初为侍卫,后为家臣,素来乖觉,深得朕心。如今宫里琐事不断,孤想取回昔日解语之花,不知定国公能否成全?”
温行野面色微僵,所有人都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勉qiáng露了一个笑,说:“陛下有令,微臣自当遵旨。温家上下,感念陛下恩德……也……也感念左将军恩qíng。”
慕容炎点头,说:“爱卿此言,孤心甚慰。今日爱卿寿辰,孤虽来迟,但愿不至扫诸位之兴。且饮此杯。”
诸臣皆举杯,与他一同饮尽杯中酒。
左苍láng从秋淑房里出来,再回到席间时,看见慕容炎。她作意外状,慕容炎却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左苍láng扫视左右,见群臣皆视而不见的模样,心里已经有两分明白。
她坐到慕容炎旁边,侧过身几乎贴在他耳边,说:“这么晚了,陛下怎么来了?”
慕容炎很享受这种亲密,说:“忙完了过来看看,你前来赴宴,居然不在席中。一点礼貌不懂。”
左苍láng说:“现在喝不了多少酒,我怕醉了没人送我回宫。”
慕容炎嗯了一声,说:“所以孤来接你回宫。”
两个人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声说话,哪怕是外人,也能看出其亲密。
第二天,一个谣言悄无声息地开始流传。都说慕容炎封闭栖凤宫,是有意废后了。但宗正、太常等一些极重礼制大臣还是觉得不妥,再怎么说,毕竟左苍láng也曾是温砌遗孀。为王后,总是太失体面。
慕容炎刚一上早朝,小平子就进来,说:“将军,现在朝里朝外,都在暗传,说陛下有意立您为后。”
左苍láng皱眉,说:“姜散宜的计谋吧?”小平子说:“奴才也以为,这样的传言,只怕反倒会让陛下觉得是您有意图谋后位。”
左苍láng还没说话,薇薇说:“陛下现今如此宠爱我们将军,我们将军是什么人他会不知道吗?将军才不会图什么后位呢!”
左苍láng看着她,苦笑,说:“我是什么人,他确实不知道。”
时近中午,左苍láng跟慕容炎正在用午膳,有人来报:“陛下,大殿下一直高烧不退,您看……”
慕容炎怒道:“宫里没有太医吗?”
宫人赶紧说:“太医已经在侍候了,只是……只是说症状十分凶险。”
慕容炎想了想,还是说:“你先吃饭,我过去看看。”
左苍láng点头,望着他的背影,心中难免狐疑。他对姜碧兰,似乎是太好了。只要慕容泽还在,姜碧兰早晚还是会复宠。只是她太心急,此时慕容炎还在气头上,就算是去了,只怕也不过是相看相厌。
她挟了菜,许久没送到嘴里,小平子就迎上来,轻声说:“将军,小的今天去栖凤宫探了一下风声。栖凤宫虽然被封闭幽禁,但是宫人都是旧人,而且王总管每每过去照应,日常供奉一应不缺。似乎是怕有人蓄意为难里面那位一样。”
左苍láng眉头紧皱,说:“陛下对她的感qíng,终究还是太深。”
小平子倒是宽慰:“将军也不必泄气,将军回宫至今,不过几个月。她一个正宫娘娘已经落魄至此,将军雄才大略,何愁没有以后。”
“雄才大略?”左苍láng自嘲,转而又说,“南清宫的人都要收敛一些,遇到栖凤宫的人也不许为难欺凌。”
小平子应了一声是,说:“将军放心,咱们的人奴才都好好管教着。”
而此时,栖凤宫里,姜碧兰正抱着慕容泽摇晃着哄他睡觉。慕容炎进去,她赶紧跪在地上,慕容炎看了眼孩子,问太医:“大殿下qíng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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