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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执着一念相思/神仙肉_一度君华【完结+番外】(50)


冬日的凝霞山百花凋败,山巅覆雪、苍松常青,比之chūn夏时节,又是一番奇景。河蚌活泼得很,经常在后山跑来跑去,堆雪人、玩雪球。这一日,后山一株早山茶开花了,硕大的花朵半覆于雪中,艳丽夺目。河蚌想摘又舍不得,犹豫了半天,身后响起脚步声,她转头便看见江浩然。江浩然今日难得着了一身素服,怕河蚌再跑,他远远站在十步开外:“就算找不到合适的武修,你也犯不着去纠缠一个道士吧。”他轻抚颚下美须,颇有些怒其不争的味道,“我知道你同他亲密不过是为了气我,可是都几百年了,你要任xing到什么时候?”
大河蚌气得七窍生烟:“气你妹啊,格老子的,有多远滚多远去!”
江浩然上前两步,放缓了语调:“盼盼,你看,好不容易千年过去,我功有所成,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你同我回去好不好?”
河蚌气极反笑:“我同你回去,高碧心怎么办?”
江浩然想了片刻,咬咬牙道:“我与她并未成婚,族里的意思……你是知道的。但你我毕竟相识在先,你要嫁我为正妻,也不是不可能……”
河蚌柳眉倒竖,想了想她又换了个笑脸:“我同容尘子睡过啦,你也不介意?”
“什……什么?”江浩然眉目中掠过瞬间的惊痛,许久他才轻声道,“江家家训,失贞之妇不得为正室,我……但我会待你如初。”
河蚌笑若银铃,笑罢之后,她倾身轻掸裙角:“让我回去也可以,但是江浩然,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江浩然闻言色变:“盼盼!我早已说过,那东西与你无用,你又何必……”
河蚌也变了脸:“再无用也是我的东西,总之不还给我,余事休谈!”
江浩然颇有些为难:“可是碧心毕竟是我表妹,族里高、江两家世代jiāo好,我又岂能……”
河蚌冷哼:“那你来寻我作甚?有多远滚多远去!”
她未设防,那江浩然表面同她说话,却不料突然欺身上前,河蚌一惊,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他牢牢扣住手腕。他是武修,力道可想而知:“你以为单凭那个道士可以护得住你吗?”河蚌怒极,抬脚就踹。双方正自纠缠,突然一声咳嗽,江浩然毕竟顾及颜面,倏然放手。河蚌远远跳开,她可不顾及颜面,当下便出了一支冰锥,锥至面前,江浩然以五指生生握住,先行捏碎。
再一看眼前,那河蚌已经无影无踪了,旁边站着迦业大师。江浩然清咳一声,倒是迦业大师先行开口:“浩然兄,贫僧不知你同这位何施主有何纠葛,但是贫僧奉劝一句,容知观这个人不怒则已,一旦发怒,别说你我,只怕是天王老子他也未必放在眼里。他对何施主……着实袒护得紧,你若当真有事,还是和他当面讲清,免生事端。”
江浩然恼羞成怒:“大师有所不知,这何盼乃是……乃是……”他皱眉许久,终于把话说完,“乃是江某逃妻!”
中午,河蚌没到膳堂,容尘子命清玄将饮食送到卧房,也没有留意。饭桌之上氛围特殊,江浩然面色严肃:“容知观,在下有事,烦请借一步说话。”
自上次他与河蚌争执,容尘子对他向无好感,这时候也想听听他说什么,便自离席,同他到了室外。
“容知观,在下久闻知观乃圣师高真,却有一事不明。”江浩然拱手,礼仪周全,“知观身为出家人,拐带他□室,是否有rǔ圣道贤德呢?”
容尘子眉头微挑,若是以前闻听此话,他必要面红耳赤,然如今被河蚌无数次刷新下限之后,他脸皮也厚了许多,但下面不改色,语声沉缓:“江尊主何出此言?”
江浩然轻抚胡须:“实不相瞒,何盼乃本尊主妻室,三百余年前,因族中一点小事离家,至今未归。不想却在知观观中寻得。”
容尘子冷哼:“江尊主口口声声道与她是夫妻,可有婚书?”
江浩然也是微怔:“知观这岂不是qiáng词夺理,妖界婚约不似人间,何来婚书?”
容尘子便有些不耐:“那江尊主此话有何凭证再者,妖界婚约不似人间,江尊主也知晓此理。和则留不和则去,事qíng已过数百年,逃妻二字如何说起?”
“你……”江浩然冷笑,“素来只闻知观含真渊嶷,人品高洁,想不到也是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之辈。但知观对她又了解多少?吾辈此来,也是为知观着想。我这妻子的xingqíng,本尊主再清楚不过。她来寻知观,无非是为着知观乃星宿转世。图谋什么,知观你心中应当有数才对。何况知观你是出家之人,又是宗师名道,根基定力自然都毋庸置疑,岂是轻易为女色所惑之辈?知观或许不知,我这妻子修习的乃是摄魂之术,中者为其神魂颠倒尚且无知无觉。在下也是担心知观受其蛊惑。”
容尘子眼中闪过一丝暗色,江浩然何许人也,立刻便打蛇随棍上:“她的过去,她又告诉过知观多少?甚至于……知观你可知她的名姓?师承、来历?你分毫不知,却留着这样一个妖怪在身边,说不是贪恋美色,也无人相信吧?”容尘子还未及答话,他又冷笑着道,“再者,她不对知观提及,也是有因可循的,谁会对将要到嘴的美食报上家门来历呢?”
容尘子浓眉紧皱,江浩然轻理胡须,又恢复了挚诚之态:“知观,江某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一个星宿正神,好好修道便是,又何必跟一个妖纠缠不清?知观还须三思才是。”
容尘子不再多言,转身回了膳堂。众人之前,二人都未再提河蚌一句,但心思却从未移开。
中午,容尘子回房午睡。那河蚌扑上来,委屈得不得了:“知观!那个姓江的打我!!”她将手腕举到容尘子面前,她肌肤本就细嫩,平日里不慎碰着还要红好久的,何况江浩然的力道。这时候腕上淤血未散,呈紫中带青的颜色,十分刺目。容尘子轻轻替她活血,突然说了一句话:“你从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河蚌歪着脑袋想了想:“我叫何盼呀,你不是早知道了。”
容尘子盯着她的眼睛:“你也不曾告诉我你的师承来历,还有那个江浩然,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他声色俱厉,河蚌便有些犹疑:“知观?你怎么了嘛,人家手伤了你也不理人家!”
她眸光粼粼,纯澈无邪,容尘子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承认江浩然的话戳中了他的软肋,他对这个河蚌几乎一无所知,她有时候似乎单纯得可怕,但是她说谎的时候也是连眼睛都不眨。他怕了,真的怕了。
他伸手将河蚌环在怀里,河蚌将下巴搭在他肩上,还嘟着小嘴儿:“知观?”
容尘子拍拍她的后背,他持道半生,也不明白为什么就对这河蚌qíng难割舍:“对不起。”他轻声叹气,“有时候我很害怕,我真害怕!”
我怕我喜欢你只是中了你的摄魂术,我害怕我现在所思所想、所爱所恶,都非我本心。我怕有一天突然发现你还有更大的yīn谋,我怕我在你眼里只是一本菜谱。
河蚌乖乖地呆在他怀里,掰着手指头数:“后天就是腊八节了哎,不知道山下有没有腊八粥喝。”
容尘子将她推倒在榻上,差点忍不住打她:“在我怀里你竟然想着腊八粥!”
河蚌不防他突然发火,瞪着圆圆的大眼睛仰望他:“那我该想什么?唔,今天中午清韵说做炸糕的,没有看到嘛。骗子!”
容尘子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有心想要好好惩治她一番,她又娇笑着将脸贴在他心口,语声清脆得像将熟未熟的青苹果:“知观,我喜欢你……人家最喜欢你啦……”
容尘子的满腔怒火,就化作了绕指柔。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

 


☆、第六十章:日更党的尊严

腊八节清虚观是不过的,至少不喝腊八粥。河蚌不乐意,从早上起就缠着容尘子要带下山喝粥。容尘子本是和迦业大师等人一并研究庄少衾那几条小鸣蛇,这会儿也被她缠得不胜其烦。但她又娇气,一吼又要哭。容尘子只有哄:“粥什么时候都可以喝,对不对?你先和清韵他们去玩,改日贫道带你下山便是。”
诸小道士都低着头,生怕被师父点去陪这河蚌。河蚌本就是个小孩子xingqíng,当下就不要脸了,她抱着容尘子的腿就要哭。容尘子急忙将她扯起来,正板起脸来要训,身后一个声音朗声道:“既然知观无暇,不若就由在下代劳吧。民间风光,在下也经久未见,正好陪盼盼走走。”
江浩然一脸微笑着向河蚌伸出手来,河蚌避回容尘子怀里,一脸嫌恶:“谁要和你一起?讨厌!”
她又回身缠容尘子,容尘子终于忍不住:“好吧好吧,你先换衣服,稍后贫道带你下山。”
河蚌这才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就回卧房换衣服。她今日又穿了那件长长的白色羽衣,足上金铃叮咛作响,跑将起来时羽衣散开,像一团越滚越远的小雪球,活泼俏皮。容尘子的神色无奈中暗藏一丝温暖,对着那背影凝视良久,方深深地叹了口气。
河蚌很愁,她的衣服容尘子嫌弃,觉得简直是bào露得近乎伤风败俗,叶甜倒是有女装,她又嫌弃太过严肃死板。容尘子又不同意她着道童的衣裳——这河蚌女扮男装也是清俊俏丽,又连走路都恨不得粘在他身上。一位道长和一个俊俏道童相拥走在路上……容尘子不敢想象路人的目光。
选来选去没有合适的衣服,河蚌嘴嘟得老高:“你就是不想带人家出去!”
容尘子是秀才遇到兵,只得低声哄:“我哪里不愿带你吗,要不你变成河蚌,贫道抱你下山。”
大河蚌一听,这主意倒也不错,还不用走路,这才允了,高高兴兴地随他下了山。
戌时末,容尘子抱着河蚌下了山。腊八节在凌霞镇本是个很受重视的日子,容尘子走过长街弄巷,越走面色越凝重。河蚌也觉得有异,她从容尘子怀里探出头来:“知观,都没有人卖腊八粥嘛!”
长街上空空dàngdàng,家家关门闭户,连零星灯光都瞧不见。繁华的凌霞镇,骤现苍凉衰败之象。寒风割面而来,容尘子用鲛绡将河蚌打成个包袱背在身上。河蚌还扭来扭去的不依,容尘子拍拍它的壳:“乖。”
他行至一户人家,举手敲门。天气滴水成冰,屋檐太矮,上面凝结着手腕粗的冰棱。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嘎的声响,无人应答。容尘子的心直往下沉——如今道门的人俱都聚在长岗山,难道凌霞镇……出了什么事?他神思一闪,突然脸色大变——当初李家集疯狗食人之事,尸体也离奇失踪,当时自己因河蚌的事搁耽,竟一直再未想起。若那疯狗同鸣蛇确有关联,此刻李家集恐怕也是厄运难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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