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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债_一度君华【完结+番外】(48)


夜更深了,霜降露重。薄野景行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江清流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她昨天一天没吃东西,晚间再这么一冻,明天肯定逃不出去。
“带胭脂丸没有?”他低声问。薄野景行点头,江清流起身将她背在背上,悄声道:“我们必须找点吃的,然后找地方御寒。”
薄野景行任他背着,整个人都贴在他背上,头上还顶着芭蕉叶子。虽然声音仍然镇定,身体的温度却低得吓人:“嗯。此间主人,还敢给老夫来个冰火两重天,有朝一日逮住了他,看老夫会不会给他来个老汉推车!”
江清流无语:“现在你只能让别人老汉推车,闭嘴行不行?!”
夜里地形实在难以辨认,江清流也只能硬着头皮碰运气了。屋子里全部都已熄了灯,江清流只能凭呼吸声判断里面的人数qíng况。
待来到一个完全安静的地方之后,他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里面似乎是一间柴房。柴房既然在这里,厨房应该就不会远。江清流有心把薄野景行留在这里,又怕她一个人默默冻死,只得继续背着找寻。
终于在经过三个房间的搜索之后,他找着了厨房。他点了个火折子,隐约亮光中,见到里面还有已经风gān的ròugān、腌好的咸菜等等。江清流找了半天,终于找着一点酒,可能还是大厨用来做菜的。
这时候也顾不得了,他用白酒化了三粒胭脂丸,端给薄野景行。薄野景行整个人面色都是青的,江清流有些担心,趁她喝胭脂露的时候,运功为其驱寒。
一碗胭脂露下肚,薄野景行哈了口气,似乎这时候才恢复知觉,知道冷热。江清流自己寻了几个包子,就着咸菜吃了好几个。突然外面一声响,两个人都唬了一大跳。查看半天才明白是只老鼠。
两个人对望一眼,俱是苦笑,这可真成了惊弓之鸟了。
吃过东西,江清流又背着薄野景行出了厨房。他翻了几间小屋,只找到两条chuáng单——这时候也顾不得了,总比luǒ|奔qiáng。他将chuáng单扔给薄野景行,薄野景行接过来,习惯xing地围住腰部。
江清流看了她好几眼,实在忍无可忍,方道:“你就不怕待会儿逃跑的时候,上面两坨ròu掉下来?!”
薄野景行这才想起来,忙将chuáng单往上裹裹,遮住胸部。


☆、番外:地牢旧事
幽深的地牢光线暗沉,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陈腐、cháo湿的气味。一个小男孩追着一只野兔,手里弓箭几度瞄准,最后摇摇摆摆地追到甬道深处。
他虽然只有六七岁,地牢的看守对他却十分恭敬:“少主,这里不是您来的地方,您请回吧。”
小男孩颇为不满:“大胆!这里是沉碧山庄,太爷爷说以后整个山庄都是我的,凭什么我不能来?!”
他年纪虽小,抖起威风来却很有几分架式,看守颇有些为难。而光线暗沉的甬道深处,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小娃娃,你进来。”
那声音平缓沉稳,似乎带着一种神秘的力量。小男孩推开守卫,探头探脑地走进去,只见甬道最深处的囚室里,有个人蓬头垢面,四肢都被粗重的玄铁链牢牢锁住。
他歪着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怪人,却丝毫不惧,眼里全是好奇:“你是谁?怎么会住在我家?”
那怪人谍谍怪笑:“小娃娃,老夫是江湖第一高手高手高高手,薄野景行。”
小男孩冷哼一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读的书少,你可不要骗我!有你这么丑的高手吗?我太爷爷江隐天,那才是武林第一高手呢!”
那怪人闻言,一脸不屑地唾了一口唾沫:“江隐天算个屁。你跑去跟他说,就说地牢里的薄野景行跑了,看他不吓个屁滚尿流。”
小男孩也不管野兔了,气呼呼地抠了两边的泥块砸他:“让你chuī牛!”
那怪人却也不恼:“你自去试试。”
出了地牢,小男孩越想越气,所有人都说自己太爷爷的武功天下第一,这个怪人居然如此放肆!他蹦蹦跳跳地穿过中庭,径自跑到自己太爷爷的书房。
那时候江隐天正在抽着水烟,他一闯进去就大声喊:“太爷爷,地牢里的薄野景行跑了!”
原本悠然自若的江隐天,手中心爱的水烟斗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翡翠烟杆瞬间摔成两截。他快步冲出房门,转瞬便消失在走廊转角。
小男孩突然意识到——那个怪人所说的话,也许是真的。
自此之后,江隐天下令,再不许他接近地牢半步。但是那个年纪,正是最容易盲目崇拜偶像的时候。哪里是一句话说禁便能禁得的?
小男孩在第二天就悄悄跑到地牢,几个守卫正要阻拦,他双眼一瞪:“眼下虽然家里是我太爷爷当家,但是等我长大,江家早晚还是会是我当家。你们几个胆子居然敢告发未来的主人?!”
几个守卫哭笑不得,这小祖宗不好惹,江家上下是都知道的。想着一个孩子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在再三叮嘱不可放走薄野景行之后,几个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再度前来,地牢里的薄野景行却似乎半点都不意外。黑暗之中,他声音虽然沙哑,却慈祥温和:“小娃娃,你来了。”
小男孩慢慢靠近,谨慎地站在他的活动范围之外。半天才说话:“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薄野景行语声近乎狂妄:“因为老夫太厉害,他们都怕老夫,只好把老夫关起来。”
小男孩将信将疑地啧了一声:“你chuī牛,哪有大侠一张嘴就说自己有多厉害的!”
薄野景行嘿嘿一笑:“那是因为那些大侠都是装得很厉害,所以不敢直说自己厉害。再说了,你太爷爷若非真的怕老夫,你岂会再来?”
小男孩坐在他的功击范围之外的稻糙上,半天才道:“你要真那么厉害,怎么会被我太爷爷抓住,关在这里?”
薄野景行耐着xing子,一副温柔无害的模样:“你太爷爷带了许多人抓老夫,老夫寡不敌众。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小男孩也慡快:“我叫江清流,下个月就满六岁了。”
薄野景行赞赏地点点头:“好娃娃,江少桑是你什么人?”
小男孩还是很有些戒备:“关你什么事,我才不会告诉你我爷爷的事。”
薄野景行嘿嘿直笑:“小家伙,你想不想像老夫这么厉害?”
小男孩斜睨了他一眼:“我才不会像你这样被抓起来,弄得比狗都脏呢!”
“啧,个熊孩子!”薄野景行眼看就要悖然大怒,却又换了个笑脸:“你要怎么样才相信老夫是个高手高手高高手呢?”
小男孩还真想了一下:“我师父能隔着酒坛煮酒,你能不能?”
黑暗中薄野景行哧笑一声:“雕虫小技。”
小男孩jīng神一怔:“可不许chuī牛,我去你给拿酒。”
片刻之后,他还真捧了一壶酒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薄野景行能接触得到的地方。却见薄野景行并没过去,只是单掌微抬,隔着丈余的酒坛竟然立刻泛起热气。不过片刻,酒滚如沸。
小男孩看得眼睛都直了,薄野景行右手微翻,他只觉一股大力将他一吸,片刻之后,他整个人都撞上了什么东西。待定睛一看,他吓得几乎要哭:“你放开我!”
薄野景行却哈哈大笑:“娃娃莫怕,老夫看你骨格惊奇,是块练武的好材料。以后你每日为老夫带些酒饭,老夫传你绝世神功,如何?”
小男孩将信将疑,莫看他年纪小,智商还是不低:“你被我太爷爷关在这里,岂有不恨他的道理?你若恨他,为何不恨我,反倒还要教我武功?”
薄野景行又是一阵大笑:“老夫一直以来便是恩怨分明。这老小子的账,有朝一日老夫自会同他清算。罪不及妻儿,何况你还是他曾孙。”
小男孩想了一阵,薄野景行手一抬,将那坛酒吸将过来,仰头猛灌一口,惹得铁索吱嘎作响:“你可想清楚了,武林中想跟老夫学艺之人多如牛毛,有这福气的却只有你一个。”
小男孩上齿咬住下唇,半天突然道:“我要拜你为师?”
薄野景行摆手:“老夫与你爷爷江少桑平辈论jiāo,称老夫一声爷爷也不会rǔ没了你。”
小男孩想了想,一双幽黑清澈的眸子滴溜溜地转,半天突然道:“好吧。”
薄野景行又是一阵朗声大笑:“乖孙,以后每日夜间你偷偷前来,老夫传你绝世神功。但你我约定,需要保秘,且不可让你太爷爷知晓。”
小男孩冷哼一声:“我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不用你教。”
薄野景行非常满意:“今日合当痛饮三百杯,来,陪爷爷喝一杯。”
晚上,江清流如约前来,薄野景行果然每每传他一些内功心法。他纵然聪慧,到底也是小孩心xing。薄野景行传他的内功比之江家的万象神功更为霸道凌厉,见效颇快。几日之后他便获得授业恩师大为赞赏。
他自觉进步神速,自然日日前来。时间久了,他也不再防备薄野景行,每每送些酒菜的同时,也会坐到他对面,与之小酌片刻。
而薄野景行也是信守承诺,一直不断传授他武功心法。
这一天晚上,江清流再次前来地牢的时候,守卫神色紧张:“少主,族长在里面,您万万不能进去。”
江清流眼珠微转:“我不让他看见我便是了。”
他年纪渐长,作风也如江家每一任继承人一般qiáng硬。守卫着实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他轻手轻脚地进了地牢。
地牢里囚室颇多,光线永远是半暗不明的。江清流轻轻躲进隔壁囚室里,只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他悄悄探出头去,只见昏暗的光线中,江隐天一改平日里豪迈坦率的大侠之风,轮廓分明的脸上是一种陌生的yīn狠:“薄野景行,jiāo出荧惑心经,否则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话落,又是一声清脆的声响,江清流定睛一看,才发现太爷爷手里拿着一根二指粗细的钢鞭!他扬起钢鞭,使出浑身力气抽打在薄野景行身上。
江清流让自己躲藏得更为隐蔽些,却只听得薄野景行朗声道:“江隐天你今天怎么就这点力气?出门忘了喝奶吗?”
江隐天悖然大怒,拼尽全力,钢鞭又加了两分力道,鞭鞭见血,将缚在铁索间的薄野景行打了个皮开ròu绽。薄野景行牙关微紧,说出的话还是嘻皮笑脸:“江隐天你继续冲你爷爷来,老夫多吭一声都不算好汉!”
江隐天闻言更是大怒,鞭子挥得虎虎生风。如此三刻时间,他也累了,只得收了鞭子:“给你一晚时间考虑,再不jiāo出荧惑心经,可不要怪江某心狠手辣。”
薄野景行一笑,嘴里便溢出血来:“阁下之心狠手辣,旁人不知,我还能不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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