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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渐于陆_不见子都【CP完结】(19)

  “唉,……是落酒做的不是,”宁惜骨在夜晚瞧得愈发面老,甚至他眼角的皱纹都深了许多,显出一种沧桑愁闷来。

  顾寒只去倒了杯热茶,递给了宁惜骨。

  “嗯?”宁惜骨接了茶,头一转,瞧见了床榻上的小身影,他神色一下子变得饶有兴致,“有人在这里?”

  他背着手偷偷摸摸地走了过去,到跟前一看,表情变了失望,“是这小子。”

  “怎么在你这里。他屋子里亮着,我去那里好等也没见他人影,”宁惜骨压低了声音,又回来椅子边坐下,“看你也没睡,便来这里看看。”

  “应当是梦游,”顾寒瞥一眼床榻上睡得浑然不知的祁越。

  “我白日里打他打得狠了些,”宁惜骨的语气像在跟一个老友闲聊,“这孩子倒也能忍,后来肯定埋怨我了。”

  顾寒只在一旁站着,握了卷清心经。宁惜骨打住了话头,抬头看他,又心底叹息。这么一副气度,往后于万山峰,也不知是福是祸。

  “你给他看伤了,可严重?”宁惜骨说着,又起了身,到床榻边掀起被子,手覆到祁越后腰上,掌心转了内息。

  “皮外伤,没伤到筋骨,”顾寒在原地道。

  宁惜骨笑道:“小寒哪,说话不饶人。”

  他又给祁越盖上被子,拿起蓑衣披上走到了门口,顾寒也迈出门槛。

  “真不打算睡了,连床都让出去,”宁惜骨忽又回身瞧一眼,道,“下回别让我瞅见你夜里不睡觉。”

  “师父不必在意,”顾寒道,“我自己的问题,总要自己克服的。”

  雨打得银杏叶子哗哗响,宁惜骨披着蓑衣下了台阶,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湿漉漉的地面走了。

  十六、

  祁越一点也不认床,所以才能在一头栽到顾寒的床榻上后,睡得黑甜,还做了个梦。

  梦里有一片金黄色的银杏林,扇形的叶子不断地从树上飘下来,又落到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林子中间有一条道,笔直地通往一个小小的山头。

  顺着那条道走到尽头,是一条腾空的栈桥,下面万丈深渊,云雾缭绕。栈桥这头竖着一座两人高的青石碑,上头朱砂书着斗大二字“禁地”。

  祁越前后左右看了一圈,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一个。面前是一条通往禁地的木板栈桥,桥两边扯着两根手臂粗细的铁锁,也通到那头去。

  去看一看?祁越往前走去,迈上那栈桥,脚下的木板发出嘎吱的声音,上头厚厚的灰尘腾起来,沾得他衣裳下摆灰扑扑的。他往前迈了一步,栈桥晃荡起来,祁越弯腰稳住身体,等那阵晃动过后,小心翼翼地踩着栈桥上的木板过了对面。

  那一头仍没有人,只两扇紧闭着的石门,门上交叉着两道朱砂做符咒的黄色封条。

  这里是万山峰的禁地么。祁越伸手摸着那两道封条,手刚离开,封条便自己掉落在地,接着门缓缓地开了,里头黑洞洞的,有一团绛色的光。

  眼前所见像极一个圈套,石门张着大口,一步步引诱他走进去。祁越盯着那门里的绛色光芒一会儿,便无甚犹豫地进了石门。

  里头像是只有一条道,祁越看着那团光,慢慢接近。

  是一把剑,那光芒正是剑身散发出来的,血色一样充斥着那一方空间。剑的末端插在一堆白骨骷髅中,祁越看清后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不用说,这剑定是邪物。

  那长剑像灵识一般,原本侧着的剑身,竟朝着祁越慢慢转了过来,剑光也流转的更迅疾了些。

  祁越大吃一惊,把越昼横在了身前。

  他紧张地看着那把剑,耳中却又听到了窃窃私语声,还没来得及分辨,那把插在白骨上的剑竟朝着他刺了过来。

  祁越猛地睁开眼睛,坐起了身。他大口喘了几下,才慢慢平静,梦中的那股紧迫惊惧感也渐渐消失。

  万山峰的禁地里真的有一把邪剑?祁越揉了揉眼睛。他以前在家中时,也听祁从云说过,有些武器是有灵识的,会自己寻找宿主,或是侵蚀人的意识。

  若是真有他梦中看的这把剑,它找上自己做什么。祁越有些后怕,冷静一会儿,又随意看了看屋中准备起床。刚掀起被子,他突然想起,好像要早起晨练,也不知道误了时辰没有……急忙捡起上衣往身上套,穿了只袖子发现是另一只胳膊的,只好再脱下来。

  “换这身,”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祁越吓了一跳,他拎着自己的衣裳抬头,居然瞧见了顾寒。顾寒手里拿着雪白的一套衣裳,叠的整整齐齐,上头还放着青色的腰带。

  祁越恍然,是万山峰弟子的服装。

  他道了声谢,接过来,又搁下原本自己的衣裳。顾寒一大早就来给自己送衣裳,祁越一边往胳膊上套袖子,一边乱想。坦白说,他还有些受宠若惊。

  “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祁越拢了拢衣襟,预备系腰带,那衣裳不长不短,正好合他的身量。

  “我一直在,”顾寒打量着祁越,又道,“穿反了。”

  “啊?”祁越讶然,又慌忙把衣裳往下脱,把衣袖翻出来。他瞧着衣裳正反,怎么想怎么不可置信。他昨晚睡时顾寒并不在,难道是半夜里来的,居然这么关心自己?这么想着,祁越又问了句,“师兄昨夜里来的?”

  顾寒只看着祁越把衣服穿好系腰带,才道:“这是我的屋子。”

  祁越顿时惊愕,腰带系到一半忘了动作。他迅速地看这屋子的陈设,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另一头书桌上摞着书本,后头一个书架,不怎么复杂的陈设。最明显的佐证是,这屋子隔开里屋跟外间的,是一架屏风……而自己屋中,是一道青色的帷幔。

  “……我,”祁越拉扯着腰带打结,怎么都想不明白,“我为何会在师兄这里……我昨晚好像起了一次床,找水喝……”

  祁越猜测着:“……喝完水走错了屋子,来了师兄这里?……”

  顾寒瞧着他穿好衣裳了,便道:“回去拿剑吧。”

  “好,”祁越点头,走到屏风边,又回头,“师兄,你一整晚都没睡?”

  “昨夜本就不困,”顾寒侧身看床上凌乱的被褥,又过去收拾。

  所幸祁越还有点眼色,又赶紧退回来,赶在顾寒身前:“我来。”祁越十分愧疚,顾寒这么说,自然是在安慰他。三五下把被子叠好,祁越又懊恼道:“师兄,你该叫醒我的,实在抱歉。”

  顾寒看上去毫不在意,与他这纵容祁越鸠占鹊巢一晚上的行为相比,话语又冷冰冰的不近人情:“没关系。回去拿剑,该去晨练了。”

  祁越五味陈杂地回自己房里拿了剑,又去了广场。

  广场上放眼一片白,祁越寻了个空地,比划着自己从前练过的剑招。他心不在焉,一会儿想到昨晚自己做的那个邪乎的梦,一会儿又想到自己居然跑到顾寒屋子里睡了一晚上,而顾寒说不定因为这个一晚上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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