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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见我的头发了吗?_穆衍【CP完结】(23)

  此时手上太用力,青筋隐约从皮肤下透了出来,也还是好看,

  小皇帝把他在心里描摹了一遍,笑了起来,

  他声音轻轻地说:“不喜欢了也没关系,你说的都好。”

  摄政王这辈子第一怕,是他大胜回京,进了家门,把亲人的尸骸从废墟里捧出来,

  第二怕是回想先皇在他面前咽气,抓着他手腕的手脱力地松开从床边滑下,

  第三怕就是要回应此刻少年人突如其来的深情。

  他近半生在戎马中度过,想过离别,也想过生死,

  但若说与生死相较更令人辗转反侧的,

  摄政王心想:我怕辜负。

  他绕到小皇帝面前,抬手贴在小皇帝的面颊上,用指腹拭去泪水,

  小皇帝脸颊上没有多少肉,这几个月身量窜得太快,腰身也细,

  摄政王看着他,又毫无关联地想:我把他养瘦了。

  小皇帝眼泪止不住,

  他有满肚子刚从担惊受怕换成的风花雪月,

  还没品出什么味道,摄政王就想抽身而去,

  越想越委屈,简直哭成了泪人,几乎要嚎啕起来。

  摄政王攒了满手的泪水,擦不过来,

  手忙脚乱地往袖子里一模,没找到方巾,

  就上前一步,在小皇帝下意识退开前把他揽进了怀里。

  摄政王的胸膛给了小皇帝,

  他的手温柔地拍着小皇帝的后背,抬头望向远处,

  从王府中能看见皇宫的一角,

  天色已经开始入暮,将屋瓦染成了昏黄,层层叠叠地延伸开,

  最后没入视线不可及的暗处,小皇帝寝殿的一个檐角从里面支了出来。

  有几个夜晚他坐在院子里望着它,

  夜色把它侵染得只剩微不可见的一点光亮,

  摄政王去看过,知道那里挂着一盏画着美人的宫灯,

  老白猫懒洋洋地趴在他膝头,和他抢杯子舔酒喝。

  他抱着他的小陛下,小声回答说:“我喜欢你。”

  小皇帝听到了摄政王惶急的心跳声,

  他把脸埋在他怀里,哭湿了他的衣襟,

  一边又忍不住笑,毫无条理地重复说:“我也喜欢!我也喜欢!”

  摄政王背上的伤一直在隐隐作痛,心口也疼,

  连带的手臂颤抖,几乎揽不住一个还在傻愣愣重复着喜欢的小皇帝,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手掌沿着小皇帝脊背往上摸到他后颈,轻轻捏了捏。

  小皇帝红着眼睛抬起头,他有点害羞,不敢看摄政王太久,

  中间不小心多看了一眼,着急忙慌地把脸埋回了他怀中,

  躲了没一会儿,又情不自禁地朝他露出了个极动人的笑颜。

  摄政王被打动了,他想:这是我的小陛下,我能把他从心头挪到那里啊?

  小皇帝怕碰到他的伤,不知道把手放到哪里,

  他满心欢喜,从摄政王的衣襟上闻到了暖香,

  悄悄地问自己说:我可以亲他吗?

  摄政王横掌在小皇帝颈上一切,让他昏睡了过去。

  他镇定地在小皇帝领口洒了一点酒水,送他上了马车,

  和来接他的护卫说:“陛下喝醉了。”

  护卫不疑有他,向他拱手作别,驾着马车离开了摄政王府。

  摄政王看着御辇缓缓驶入宫门,继而宫门关闭,锁头响了一声,

  喃喃自语道:“可是陛下能把臣的喜欢放在何处?”

  第36章

  摄政王平生刚毅果决,唯独在小皇帝身上优柔寡断,

  摸约古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还是有些道理的,实在不能算作什么过错,

  他一会儿想着小皇帝的一颦一笑,一会想到史书上不可计数的忠志之士,

  哪一样都是心绪激荡难以自抑,

  前者是他心头好,是他所有柔肠倾注之处,动一下能痛不欲生,

  后者是他平生志,他一腔心血已尽数付诸于此,

  且有许多人在为它奔走,也不敢叫它付之东流,

  然而只能二取其一,并无双全法。

  摄政王未尝不曾想过与小皇帝推心置腹一遭,

  把自己一切愿景同希冀向他和盘托出,

  他的期待是那么好,他知道小皇帝会被他说服,

  只是数次话到嘴边,终究没能说出口。

  自古变法无不是刀口舔血过来的,

  有时是当权者为了抑制口舌,有时是诸大臣为了各自志向彼此攻讦,

  如果侥幸能成,首倡者也往往不得善终,

  他怎么敢把小皇帝拉倒这池混水里,看他委屈自己?

  摄政王敬畏地想:又或者我是错的,我要把这责任担下……我的性命无关紧要,但总要有人能力挽狂澜,拨乱反正,这件事得留给我的小陛下。

  摄政王怀揣着满腹的重重心事在门口站了片刻,

  仍然理不出头绪,便转身走了回去。

  幕僚在庭院里等他,见他回来上前一拱手,

  先前在槐先生下给摄政王捣乱的人被他抓到了王府给幕僚们审着,

  也是几个嘴硬的,隔了两天,在小皇帝走后才将将松了口,

  幕僚手里拿着口供,摄政王接过去草草翻了一遍,

  幕僚道:“王爷打定主意离京,走之前务必清除后患,卑职已写好弹劾,您看何时为宜?”

  摄政王还有一肚子儿女情长和家国大义没消化,正排着队在他心头眉上打转,

  总觉得手腕上的红绸系得不够结实,听到他说话迟钝地应了一声。

  来请他的幕僚是摄政王回京后自己死皮赖脸地跑到他府上的,

  据他说是倾慕摄政王风姿,

  摄政王给他安排官职也不肯走,此时一见他皱眉忙来关心,

  又伸手搀扶他,低声道:“卑职以为应当尽快下手,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摄政王知道他是什么企图,侧身避开了幕僚伸来的手,

  心不在焉道:“你看着办,注意点分寸,别闹得太大……再给我上个折子告病。”

  庭院中歌舞已经停了,一旁用来做陪衬的丝竹还在悠悠地奏着,

  摄政王有了心事后连听雨打窗沿都像他情思,更别说这呜咽的声响,

  急忙喊了停,顺了壶酒往书房溜,

  幕僚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问道:“卑职进不到王爷内院,一切都是听同僚转述,因此斗胆问王爷一句:北境之事,您可有在推波助澜?”

  摄政王脚步顿了一下,有点惊异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继而简洁地一点头,示意他往下讲。

  幕僚低声说:“守边的方将军何等勇武,区区几个被打残的蛮人残部怎么就来耀武扬威了呢?陛下应当是疑心这一点,才暗中叫统领去查,统领与王爷的关系人尽皆知,陛下这是想包庇王爷,只是没想到统领不但没有帮您,还把事情按最不应该的方式宣扬了出来。兵马元帅之子也在北疆,素来和王爷不和,为什么不是他说出此事?为何至今未有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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