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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香_兔死吾悲【完结】(37)

  小豆儿过了年就八岁了,他今年又长大了不少,李仗香也不知每年还是否抱得动儿子,他眼见小豆儿一日日长大,心中自然欢喜。李仗香的钱来得不光彩,他一个子儿也舍不得乱用,可年节却给小豆儿买了一身时兴的对襟小袄。小豆儿穿着那件合身的缎面小袄子,头上还戴一顶狗皮小帽子,他与亲爹李仗香长得相像,也是乌黑的眉眼,白白的脸蛋,一打扮以后愈发显得聪明可爱。

  邬光霁陪玉芝上街,远远就瞧见穿得漂漂亮亮的小豆儿让他爹抱着在看猴戏,小豆儿让他爹抱着,故而比街上其他人都高出一截来,邬光霁见小豆儿两眼发直地盯着耍猴看,他心里会心一笑,可想起身畔还立着王玉芝,因此没和李仗香父子打招呼而是拉着玉芝走进旁边一间店铺里去了。

  邬光霁这一日下午去窦家小院寻李仗香,小豆儿正在午睡,邬光霁便去贴李仗香,李仗香躲避开,轻飘飘说道:

  “你手上凉,等焐热了再来摸我。”

  邬光霁虽不知他为何闹别扭,还是一面哈气搓手,一面问道:

  “奉醇,怎么还穿着去年的旧衣服,不买新衣吗?”

  李仗香摇头,说:

  “我又不出门,买那么多衣服做什么?”

  邬光霁道:

  “穿给我看总成吧,让我也瞧一回新鲜。”

  他觉着自己手已经焐热,就把手往李仗香裤腰里摸,李仗香挡开他的手,冷哼一声,说:

  “想必你夫人的新衣服不少,你回去看她的新鲜不就成了?”

  邬光霁终于明白李仗香为何发怒,估计是上午抱着小豆儿看猴戏的时候在街上看见自己了,于是连忙将李仗香搂住,哄道:

  “奉醇?我的好香哥儿,你吃醋了么?”

  李仗香推他,说:

  “你尽往自己脸上贴金。”

  邬光霁就逗李仗香说:

  “那我也得要有金好贴呀。”

  李仗香发觉此人有些死皮赖脸,邬光霁在李仗香脸上亲一口,说道:

  “我家里和王家已然都知道我不成的,王家的意思可能是想要给玉芝再找婆家,我是对不起王玉芝,可是她待在我家就是守活寡,我娘年后可能就要给她一笔银钱送她回镇江去。”

  李仗香道:

  “当真么?”

  邬光霁听出李仗香轻飘飘语气之下掩藏的喜悦,于是说道:

  “我骗你做什么?我娘也后悔让我娶王玉芝,现在王家人看我们家就和看仇人似的,我那大舅上回过来还险些要打我,我如今已经和玉芝说了要分房睡了,今日她是急着要用绣花的针线才叫我陪她上街去。”

  他这样说着,又在李仗香唇上亲一口,说:

  “我让妻子的娘家给休了,你那么高兴做什么?莫不是你已经打定主意,我一旦成了王老五,你就打算接手么?”

  李仗香两手捏着邬光霁的一只右手心不在焉地摆弄,他没吭声。

  邬光霁前段时间就发觉李仗香似乎是真喜欢自己,他心中陶陶然,心中叹息李仗香不是女子否则就一顶小轿子大摇大摆抬回邬府去。

  李仗香两条又白又修长的腿蜷曲着被压在胸前,他左边小腿搭在邬光霁的肩膀上,随着捣弄一晃一晃的,邬光霁一面将自己一次次往李仗香体内压,一面侧头吻李仗香的脚踝。李仗香喘息着咬住被角,以免呻吟声吵到隔壁午睡的小豆儿。

  邬光霁完事以后帮李仗香清理干净以免弄在床褥上,两人这才赤裸裸地搂着裹紧一床被子躺下。

  屋里虽烧了火盆,李仗香方才还是被冻得够呛,让邬光霁热烘烘的胸膛贴了一会儿才暖过来,两人俱感到性事之后的疲乏和空虚,连动下手指都不乐意,他们谁也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李仗香迷迷糊糊听见小豆儿开门在小院儿里走动的声音,他被惊醒,连忙“哗”一下掀开被子坐起来。

  邬光霁本来都开始做梦了,谁知身上被窝忽然被掀了,他让李仗香吓了一跳,只得睡眼惺忪地开始手忙脚乱往身上套衣服。

  果然过了不多时,小豆儿就来敲门,李仗香应一声,小豆儿的童音在外面响起,说:

  “爹,我去大头家里玩。”

  李仗香隔着门板说:

  “你去吧,别跑远了。”

  小豆儿天真无邪,尚不知他爹屋里还藏了个“野男人”,他得了他爹首肯,就高高兴兴跑出去了,邬光霁松一口气,哀哀叫一声又躺回床上,李仗香只得撵他:

  “光霁,你还是回去睡吧,免得你出来久了家里人来找。”

  邬光霁只得又从被窝里爬出来,他只觉自己倒霉极了,居然连搂着李仗香好好睡一觉都不成。

  邬光霁匆匆忙忙从李仗香家里出来,他一面关院门,一面哈欠连天地理着自己的领子,一转身迎面遇见个妇人,邬光霁和她照了个面,他发觉那女人假装看路,其实眼神在看自己,等到女人走开了,邬光霁才想起这是小豆儿以前和这个女人打过招呼,似乎还叫什么婶婶来着,应该是住在巷子里的邻居。

  张纪氏从街上买东西回来,瞧见窦家的小豆儿正和她的儿子大头在院子里玩,她想起刚刚在窦家门口见到的那个男人,一瞧就知道是个富人,她心中有些好奇,就问小豆儿:

  “小豆儿,你干爹今天又来过了么?”

  小豆儿停下摆弄手里的小玩意,摇摇头说:

  “没有,我干爹今天没有来过。”

  张纪氏心中觉得古怪,她明明看见小豆儿那个干爹从窦家出来,怎么小豆儿却不知道。她倒是听闻那个“干爹”乃是邬家的少爷,一直出钱供养小豆儿。张纪氏拿眼打量小豆儿发觉这孩子穿了缎子面衣裳,和她自己的儿子大头比起来就和富人家的孩子似的,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不免妒忌小豆儿交了好运,能让有钱人愿意收他做干儿子。

  巷子里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流传些奇奇怪怪的谣言,二月里有一日小豆儿高高兴兴跑出去玩,结果回来时却是一面哭一面捂着鼻子跑回来,李仗香问他什么,他也不肯说,后来才晓得小豆儿那日跑出去,遇见个邻街的大孩子,那大孩子见了小豆儿就仗着个子高揭小豆儿的帽子,小豆儿被吓了一跳,他想要把帽子拿回来,那个大孩子却不还,还与同伴嘲弄小豆儿,说他爹和男人睡觉,小豆儿不通其中奥秘,疑惑地问:

  “我爹和男人睡觉怎么了?”

  他其实只是想要问他爹和男的一块儿睡觉有什么关系,他自己就是男孩子,有时候还和爹爹谁一张榻,谁知那些人听了都嘲笑他,还说小豆儿和他爹都不要脸。“不要脸”这三个字小豆儿还是懂的,他想要和那些大孩子讲道理,那几个小孩儿其中一个在小豆儿鼻子上打了一拳,其余几个孩子见小豆儿让打出鼻血了就呼啦一声散开跑走,小豆儿捡了被踩赃的帽子,他捂住自己鲜血长流的鼻子,他的新衣服上,还有身后石板路上都滴了不少血点子,有只瘦骨如柴的癞皮狗可能是嗅到血味儿了,一路跟着小豆儿,它用舌头舔地上冰凉的血,小豆儿哭着往前走,那狗就远远地尾随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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