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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香_兔死吾悲【完结】(40)

  李仗香的心砰砰地跳起来了,他觉得自己走得离院门越近,自己的心就不是何故跳得越猛烈,像是要从嗓子眼飞出来先身体一步去瞧瞧门外的人是谁一样。

  可李仗香走到门前却顿足了,邻居不会半夜来登门借东西,他骗不了自己,他不用看那人是谁,于是颤抖着声音问:

  “……光霁?”

  门外人低低地嗯一声。

  李仗香两腿软得支撑不住声音,只能用背依靠着门板,像是生怕那人忽然撞门进来一样,他抬头,用后脑勺抵住门板,然后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泪水,怒骂道:

  “我他妈不是已经让你带小豆儿走了么?”

  李仗香说话从来都轻飘飘慢悠悠,邬光霁还是头一回听见李仗香说脏话,他心中也不好受,眼泪也夺眶而出,他将额头抵在面前紧闭着的陈旧木门上,过了一会儿,等自己心绪平静些,才说:

  “奉醇,小豆儿我已经送回去了,他们有人会带他走的。奉醇,你开开门,让我进去陪陪你,成不成?”

  门里一点儿声息也没有,邬光霁也恼火起来,索性以手砸门,一面叫道:

  “李仗香!李仗香!你给我开门,你躲着我做什么?你说话呀!”

  老旧的木门被砸得“哐哐”响,伴随邬光霁的一声声质问砸在李仗香心里,他只觉撕心裂肺的疼,他心里一着急,胃里面又翻恶心,扶着墙壁就俯身呕吐起来。

  邬光霁听见门里李仗香又吐了,他也不砸门了,而是转而哀求起来:

  “奉醇,你让我进来好不好,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我和我哥闹掰了,他将我赶出来了……外面冷得很,求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李仗香摸索着将门闩取下,邬光霁离开推门冲进来扶住李仗香,李仗香避开他,转身将门又关好,才转身问道:

  “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李仗香问这话的时候,他嗓子被胃酸侵蚀还有些哑,邬光霁低声说:

  “我和他们说了我不走,他们硬逼我走,还不肯让我出来找你,我就和我哥哥吵了一架,说……说我喜欢男人,想要和你一起死,他就气得将我赶出来了。”

  李仗香闻言没吭声,他转身往屋里走,邬光霁跟在他身后,李仗香点了烛灯,屋子里面有了一丝细细的暖黄的光。李仗香端详邬光霁半边脸颊都红肿着,额头上也有淤青,就知他在家是吃了苦头。

  邬光霁让李仗香两只黑洞洞的眼睛盯得心里发毛,他屁股有些不安地在椅子上挪了挪,结结巴巴地叫了一声:

  “奉……奉醇?”

  谁知李仗香又忽而将灯吹熄了,在黑暗里幽幽地说:

  “今日太晚了,你先去小豆儿那屋里凑合一晚上,明日再回去吧。”

  邬光霁急道:

  “我不走!”

  他一着急扯痛了嘴角,不由得咧开嘴吸一口凉气。

  李仗香没吭声,他吹熄蜡烛,是因为他不想让邬光霁看见他在哭,他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可是从不觉得自己软弱到遇事就哭的地步,且他身体不好,早就知自己活不长久,可是临到这一天了,却哭得和娘们似的,他自己都觉羞耻,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

  邬光霁起身在黑暗中摸到榻边揽住李仗香,说:

  “我从小就是个浪荡子,浑浑噩噩也不知该干什么该喜欢谁,可我知道我肯定还有重要的事没做,还有重要的人没有遇到,所以我一直在找。以前是我混蛋不晓得自己多爱你也没和你讲过一个字,可我现在知错了。我不管你是不是也喜不喜欢我,反正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奉醇,你将我小豆儿托付给我照看,可我脱不开身,就让我侄女的奶娘带着,我以前对她有收留之恩,她不是恶人且闺女与小豆儿年纪相仿,她不会慢待小豆儿,你莫担心。”

  李仗香头靠在邬光霁的肩头,这一回邬光霁终于听见他的哭声了,李仗香说:

  “光霁,你这样说,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只是怪老天好不容易待我不薄一回却又立刻又薄待我。我将死了,不敢说什么爱不爱的,有你送我最后一程,我最快活不过了。”

  李仗香擦净脸睡下以后,半夜又呕吐一回,不过只吐出清水,邬光霁本来在隔壁屋合衣而眠睡得不沉,连忙爬起来去看李仗香,等李仗香又睡下,邬光霁却是再也没合眼。

  次日一早,阿如就领着邬夫人上门来,邬夫人昨晚没拦住大儿子将幺子赶出家门,等邬光霁走了她气急败坏地训斥邬光和一顿,今日一早就亲自来找邬光霁回去。

  邬夫人进了窦家小院,算是终于与这个将他幺子的魂都勾走的李仗香打了个照面,邬夫人觉得眼前这面带憔悴的男人虽白净但与她想象中的“狐媚子”差得太远,她有些想不通邬光霁为何那么喜欢李仗香,于是就催邬光霁回去。邬光霁摇摇头说:

  “娘,我不走,我送他走了再来找你们。”

  邬夫人这个做娘的都要急疯,哀求儿子,说:

  “你随我回去,霁儿,回去吧,你哥哥已经知错了。你莫要和他赌气,你和……待一块儿,若他将病气过给你可怎么办?”

  邬光霁见母亲急得眼圈发红,他心中也是极为不忍,可他昨晚敢于当着家里人说出那席话,就是知晓自己意志可能会不坚定才狠心断了自己后路,他对他娘跪下磕了头,含泪道歉道:

  “娘,孩儿不孝,他病成这样我不会走的,我以前待他不好,求你就让我陪陪他,等他走了我就回来,成不成?”

  邬夫人对于这个犟儿子毫无办法,只能抹着眼泪走了,回家后少不得向邬光和哭诉,邬光和这日下午也来了窦家小院一回。邬光和比弟弟年长将近十岁,两兄弟虽有时候打闹玩笑,邬光霁却是从未动过真格,昨晚忽听邬光霁口口声声说喜欢男人,他先是不相信,而后就是暴怒,觉得父亲尸骨未寒,这个弟弟就无法无天起来有逆孝道,就代父斥打了邬光霁一顿,谁知邬光霁说跑就跑,他心中也觉不好受,他见到邬光霁以后语气尽量放缓些,想规劝弟弟,他说:

  “老二,你回来吧,莫要和我赌气。”

  邬光霁却摇头,说:

  “哥,若是大嫂患病,你会抛下她走么?”

  邬光和颇觉头痛地揉揉额角,说:

  “可那是一个男人,况且你没与他成亲,为何如此在意他的死活。”

  邬光霁听他那么说,觉得有些恼怒,说:

  “大哥的意思是因为大嫂和你拜堂成亲了,你才对她好是么?”

  邬光和奇怪道:

  “自然,她是我妻我才爱她怜她。”

  邬光霁突然就走神想起洞房那一夜自己和王秀芝两个陌生男女共处一室的尴尬场景,原来他大哥十年前就走过这一遭。邬光霁说:

  “奉醇与我之间没有拜过天地,可我是非他不可的。哥,你走吧,我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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