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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凤初鸣_九和豆浆【完结+番外】(33)

  后来将近了大半年,言荣便没再见过这位小王爷,关荣也不找了,卿欢楼也不来了。言荣和老鸨都在想,究竟是百灵坊还是春盈阁将我们这位极有威望的官人给哄好了。同时,言荣也听到些风言风语,说是王爷打了败仗,腿受了重伤,或许再也骑不了马,带不了兵了,还因此被圣上狠批了一顿。

  但当言荣再见到晋王的时候,他觉得风言风语还是不可信的。

  明显是美化了晋王这个人。

  何止是不能骑马,恐怕以后尿尿都要有人扶着。言荣心想。

  晋王坐在一种木质的行撵上,行撵是由四个人抬着,抬进卿欢楼里的。

  都这样了还来玩……言荣心中顿起恨铁不成钢之感。

  晋王回来自然是找关荣的,关荣虽然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但他和言荣都更中意那种气度风雅富有才学的诗人,加之这时的关荣已心有所属。便服侍得很不尽心。

  王爷十分敏感,他便将关荣骂了出去。

  但即使不招人,晋王也还呆在卿欢楼里混吃混喝,后来索性就赖着不走。无奈他有权有势,老鸨又不敢招惹,只随他去了。

  因言荣入秋便犯腿疾,他曾四下寻医问药几乎访遍了上京各大医馆,可仍是不见效果。好在他言荣够执着,果真被他找到了一位隐士高人,高人只捏了几下言荣的腿,言荣便舒畅许多。至此言荣逢人便夸,还厚着脸皮天天跟在大夫后面嘘寒问暖,那李大夫脾气极差,但言荣受的住,逢年过节的,都要拜访一番,日子久了,那李大夫和他也熟络起来,大夫每年立秋都会为言荣现配一罐滑膏,涂抹于膝盖脚腕关节之处,权作保养之用。

  今年言荣来取药膏时,不知为何总会浮现王爷阴郁的神情,他思索片刻,受着李大夫的怒骂,求着人家再为他配一罐药膏。

  回到楼里,言荣握着药膏小罐冥思苦想,他的确是突发善心,临时起意,念在王爷曾有为他揽客之恩泽,他报答一下也正常。

  虽说平时言荣连瞄晋王一眼都不敢,只有在晋王听戏心情好的时候,言荣才敢隔着楼梯,远远朝他晋王一笑。如今正是晋王意志消沉之时,言荣更要小心度量,他怕这样冒冒失失的将药送给他,会令他怀疑是在揭他腿疾的伤疤,触及他的逆鳞,言荣免不了又要被割下耳朵。

  他左思右想,如何既能将药送去,又能让他活着出来?

  想了两天,言荣搜肠刮肚想出了一个自认的妙计。

  当天下午他便站在王爷住的雅间门前,理了理自己衣裳,将衣襟合得严实,尽量不让自己显得那么风骚。

  言荣轻扣门道:“王爷,奴家言荣。有事求见。”

  半响,门里传来王爷的声音:“进来。”

  言荣换上一脸痴笑,进了房中。他装作寻找什么,目光四处探看,道:“不知王爷可有看到一只灰色小猫?”

  晋王侧躺在软榻上,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百无聊赖地翻看着眼前的竹简,道:“本王来卿欢楼这么久,从未见过一只猫。”

  没见过就对了,言荣继续柔声道:“小灰是奴家今早刚从西街买来的。长得讨喜可爱。它刚来,还不认家。奴家一时没看住,让他溜了出来。恐惊扰了王爷,特来……”

  晋王不喜人打扰,打断道:“它没来过。”

  “扰王爷清净了,奴家告退。”言荣行礼便要退出房门,可言荣身子弱呀,他一不小心便平地摔倒,一不小心将袖子里的药罐甩了出去,又一不小心那药罐竟滚向了王爷的软榻前。

  王爷不为所动,连身旁的小厮也冷眼旁观。言荣早料到如此,摔倒之人若不是关荣,王爷才懒得管呢,言荣也不尴尬,扶着门框,自顾自说道:“让王爷见笑了,奴家这膝盖一入秋便钻风般的疼,一时发软,说倒下就倒下……幸好有西街庆寿医馆的李郎中配的药,奴家才稍有缓解,这李郎中也是位奇人,多大的毛病他随手一捏便可痊愈,唉……还多亏了李大夫……不说了不说了,该扰王爷清静了。奴家涂了药便会好,断不会再在王爷面前出现如此窘态……奴家告退。”

  言荣说着,退出房门,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走了。

  身边的小厮见王爷没有因言荣的满口胡话而面露不悦,便将药罐拾起打算还给言荣。

  却被王爷摆手拦住:“拿过来。”

  晋王扫了一眼这个普普通通的药罐,将其攥在手里,把玩起来,一边摩挲一边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弯起。

  “扭捏作态。”语气里都掩藏不住笑意。

  之后的几个月,王爷有事没事便去言荣的房中。倒也不是找言荣过夜,只是谈天?谈天也谈不上,因为他们实在没有什么可谈的。行军打仗言荣不懂,训马言荣也不会,诗词歌赋晋王又嫌腻歪,弹琴晋王听两次也烦了。

  但他好像将言荣的房间当作自己的一样,即使无事可干,也赖着不走。

  经常的光景是,晋王看完兵书,就看着言荣卸妆,上妆,穿衣,脱衣。言荣调完胭脂,就去保养晋王的刀剑。

  托晋王的福,言荣懂了些兵刃。这段时间虽未将那唱曲名伶的身段描摹下来,但是他也算有所收获,如今他刀枪棍棒样样知晓,这不也是学会了一项取悦人的本领吗,尤其对朝中那些武将们来说,言荣在他们心中的贴心程度可以说超过了今年的花魁关荣。

  有一次,言荣将要赴宴,便在晋王的面前抹着胭脂。

  “为何画成这样?”本在盯着竹简的晋王突然发问。

  “奴家要去郑司马府上……”言荣道,因为有这么一位人物在自己的房中不走,有了客人,言荣都不敢往屋子里带,他只好去外面过夜。

  “你本来,很平常……为何要画得如此……妖娆。”

  言荣噗嗤一声笑出来,就因为平常,所以才要画得妖娆些。

  “失礼了。”

  “……你的原貌并不令人讨厌。你这样就很……很不舒服。”晋王道。

  “既然王爷不喜欢,奴家以后便不搽了。”言荣心里暗怨,看来以后上妆都要去外面画了……王爷什么时候能走啊……

  “还有‘奴家’……也不好听……”晋王的意见提起来没完。

  “好,我以后不说了。”言荣立马改口,状似是为了应承王爷,可他心中忽然一暖。

  来楼里的人,大多都将小倌当作女子玩耍,而小倌们也不得不模仿女子的口吻,行态,步伐……

  客人若稍微感到小倌有男子之气,便会索然无味,其实那样的人也不过是图好奇,图新鲜。但来的都是客,小倌们才不管因为什么,他们只知道这样能引来更多的客人,便都纷纷效仿了。

  如今,王爷不经意的一句让言荣改口,言荣觉得自己是在被这个人当作男子一样看待,不禁感动,言荣一被感动,就会放松警惕,就会把心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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