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廷抿唇，警惕地看提英资一眼。
“我这个offer很简单的——只需要你定期整理出司法部长的日常工作内容给我就行了。”提英资语气轻松，“代德若是给你升职加薪，我这边的薪水也会跟着呈指数型增加。”
莫廷好气又好笑：“你小子知道自己在offer什么吗？”
“他连将我带到宗主星这种事，都放心交给你做，说明你已经是最接近代德、也最受他信赖的亲信之一。”提英资手捂胸口，表情真挚，“这只是一个失散多年的儿子，以自己的形式默默关心一位可怜的老父亲罢了。”
莫廷被对方拙劣的演技气笑。
“提英资，你收集这些信息干什么？”莫廷问他，“你是想造.反吗？”
“说得那么难听干什么。”提英资摇头，反将一军，“我还没有问你——既然你看出来我和洛警官不是恋人关系，为什么没有如实报告给代德呢？你背着自己上司搞这些小动作，是想干什么？你是想造.反吗？”
莫廷一哽，无言以对。提英资灼灼注视对方眼睛，相信自己的判断。
「莫长官，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前往宗主星的星舰上，提英资曾向对方作出这样的评价，今时今日，他依然相信自己的眼光。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代德看似坚不可摧的权座之上，正出现一丝几不可辨的隐痕。
“四倍薪水。”越北星国父狠心加码。
莫廷白他一眼。
“有气节，果然不是为了钱。”提英资大加赞赏，“所以，你真的和你们部长有那种关系……”
莫廷被提英资气得转身要走。
“五倍！五倍薪水。”提英资急忙拉住对方，“另外，我那位不成器的哥……不对，舅舅提礼凤，目前还是单身状态——他倒是不如代德那么风流倜傥啦，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提礼凤就算了！”莫廷恼怒低吼。
提英资松开对方衣袖，却了然地笑起来：莫廷松口了。
“……六倍。”莫廷小声嘟囔。
“太高了，五倍。”提英资摇头，“外加提礼凤的联系方式。”
“谁要提礼凤的联系方式啊！！”莫廷大叫。
未来的财阀掌门人提礼凤，突然在千里之外打了个喷嚏。
“五倍。”提英资重复一遍，伸出右手。
呿，该死的政客。莫廷吸气，抱着豁出去的心态，咬牙握住提英资右手：“成交。”
提英资微笑起来，用力握了握莫廷。
——年轻的国父现在，有属于自己的第一位扈从了。从与对方狭路相逢，软硬兼施地被带往宗主星；到用人格魅力折服对方，让其心甘情愿地归于麾下，提英资只花了十天时间。
这无疑是属于「殖民地主脑」的魔法时刻。
今天之后，提英资还会同很多人、进行很多场类似的对话。他会逐步笼络一批目标相同的追随者，会有自己信赖的心腹与战友，甚至建立起自己的间谍组织和军队。从二十六岁到三十八岁的黄金岁月，他将一直活跃在越北星政坛上，狡黠地和敌人周旋。他相貌堂堂，机敏和善，又深得宗主星信任喜爱，是一颗当之无愧的政治新星。
他好像一颗精密制造出来、专为摧毁宗主星而诞生的命运齿轮，一点点蚕食宗主星的殖民政权，使其摇摇欲坠。他用一张精心编织的巨网，一盘长达十二年的棋局，制造出震动星际的「人造小行星撞击危机」，将故土从殖民者手中夺回。
在所有名垂青史的伟业开始之前，这一天，是提英资迈出跬步的第一天。
“接下来，提先生打算干什么？”莫廷问他，“遵循代德部长的建议，参选殖民地的星区长吗？”
提英资一本正经：“莫长官，我以后要给你定一些工作守则：第一条，不要随便打听老板的个人计划。”
“这是干什么，下一条难道是要我下跪宣誓效忠于你吗？”
“你硬要跪的话……我也没有什么意见。”
“六倍。”莫廷又叫起来。
“买定离手，晚了。”提英资耸肩，“不过提礼凤的联系方式，我一会儿倒是可以给你。”
“不要再提提礼凤了！”莫廷气得脸红起来，仿佛提英资真的要逼迫他和提礼凤这样那样。
提英资忍俊不禁，在和莫廷的嬉笑怒骂间，心头沉沉的压力似乎终于消减了点。他将视线移向星海，舷窗外，越北星那个团模模糊糊的死鱼眼睛逐渐放大，现在看起来，已经又像一只倒扣在地上的瓷碗了。
十天，提英资想。距离他上次这样注视越北星的人工穹顶，只隔了十天时间。但自己整个人生的转捩点，似乎就在这十天里形成了。
“……提先生，造.反这条路不好走噢。”莫廷顺着新老板的视线看过去，忍不住评价道。
“谁说我要造.反了？”
“啧。”
“我知道了——工作守则第二条：不要随便猜测老板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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