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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竹马,坑爹造假_大皮的兔子【完结+番外】(18)

  心头涌上一抹狂喜。

  在我印象中,云礿无论何时,总是皱着眉头板着他那张死人脸,看不惯这个不满意那个的,若想从他脸上读出点别的情绪,也无非便是装模作样、幸灾乐祸云云。然而此刻他微眯着眼,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眸中却有一汪盈满繁星的春水。

  阑珊月色中,他素净的衣,如墨的发,还有眸中似有似无的笑意,都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般深深烙在了我心头。

  多年之后,梦醒十分时时反顾,犹有旧时的意味留存。

  “阿礿……”我轻唤。

  “只是时光已逝,便不再回头,那些终究是些陈年旧事了!”眼中温柔褪去,他又做回了那个冷面书生。

  这话宛若当头一棒,我呆若木鸡。

  “过去的事便过去了,多提无益。”书生面无表情缓缓道,“你我本应就此分道扬镳,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

  “为什么?难道以前的事你都忘了吗?”

  书生忽然极其自嘲地笑了:“以前的事?你说的,是我爹死的事?”

  “什么?”

  一种不好的预感弥漫开来。

  似是忆及最不想回忆的往事,书生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是啊,我那个保受全村人诟病的爹,早在十多年前便已经死了。在你们共享天伦之乐时,他便一个人躺在阴冷潮湿的山坡上,任寒露沾巾,甚至死后依旧要遭受世人唾弃,不得安眠。”

  我呆呆地,脑袋一片空白。云礿这话像是把利刃,一下一下朝我心窝里狠狠地扎。

  我终于认清了现实,原来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独自承受——父亲的死讯、冤屈、仇恨……心中终于涌上一抹绝望,我忽然意识到,阴差阳错,我与云礿之间其实早已隔了一座天堑。

  而印象中那个不苟言笑的叔叔,那个喜欢罚跪云礿,却将我视如己出的云叔叔,却早在十多年前,便已长眠于地下。

  我以前常常想,是他抢走了自己父亲的一切,间接夺去了父亲的生命;而却不知,或许他只不过是一个无辜受牵连的刀下亡魂。

  我心中忽然一阵悲凉,所谓物是人非事事休,我与云礿,注定不能成为一路人。

  正如云礿所言,一直以来走走停停,都是事在推着人。

  “好吧,既然如此,那阿礿,今后你有何打算?”

  我此刻只能强颜欢笑。

  “或许继续追查当年真相,或许继续呆在京城考取功名……又或许都不是?”

  他口气极淡,正如我与他二人,也都是雨中浮萍,身下唯有不系之根。

  “也罢,如此也好。只是阿云,你别嫌我话多,有些事情既已发生,再追究也无益,人终究还得往前看!”明知我没有任何的立场说这话,可心中一丝贪念告诉我,该留的,拼尽全力也要去留。

  “人命关天的事,岂能说忘便忘!”轻笑着说出这话,笑中却透出几分苍凉。

  我心忽然揪紧。

  他这话说得很明确。他终究还是放不下过去!

  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两代人的恩恩怨怨,岂能说忘便忘。

  飒然秋风自生自息,穿山过水,一阵一阵地拂面而来,扰袖弄摆,也一阵一阵地将我吹醒。

  怨只怨人在风中,聚散都不由我!

  我心底有个声音喧嚣个不停,不断地提醒我:醒醒,已经完了!你和他,再也回不去了。

  我想过很多种可能,最坏的莫过于他已命丧黄泉,从此我与他天人两隔罢了,可我唯独没有料到,造化弄人,有朝一日我与他再次相认时,竟会四目相望,相顾无言。

  此时此刻,我与他都觉得对方身上背负了自己父亲的半条人命,

  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们两个半边天碰到一起,正好凑个整。

  水火不相容,不过如此。

  可我不想如此。

  厚着脸皮,我道:“良宵清光,此夜难再!云礿,这酒可是五十两银子的酒!你我之间尘归尘,土归土,恩怨归恩怨,这酒却是无辜的!若是要分别,先饮了这坛酒!不管前尘如何,这一行你欠我的,便也算是还清了,如何?”

  他略一思索,居然没有拒绝:“也好!”

  我打开酒坛,囫囵扔给他,心想,若你没接住,便怪不得我了!

  可惜,一坛酒却稳稳地落到他手中,半滴也未洒出来。

  无妨,贫道还有后招!

  他扬起酒坛便朝嘴里灌,琼浆玉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在月光下形成一条银色的小溪,再顺着脖颈完美的线条打湿了衣襟。

  我从未见他如此不羁,心中暗骂一声,妈的,就那么想摆脱我?

  老子偏不让你得逞。

  我连忙叫道:“诶哟诶哟,慢点!这可是五十两银子的酒啊,照你这喝法,都快洒了十两银子了!”

  他这才停下来,望了我一眼。他酒量确实好,半坛酒灌下去,顶多也就是面色微红!

  我曼斯条理地嘟囔:“云礿啊,这好歹也是五十两银子的酒,你也给我留一点罢!”

  他闻言,将酒坛递给我。我二话不说便朝嘴里灌去。

  我酒量本就不行,此刻半坛酒下肚,眼前已是醺得一片模糊,凭着仅存的一丝神志,我索性将酒坛一摔,身子一横躺倒在地上。

  妈的云礿,老子就是要耍赖!我不信我喝醉了,你还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荒郊野岭的!

  第20章 前嫌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自己真沉沉睡了一觉,周遭依旧毫无动静。云礿啊云礿,你当真不打算把我背回客栈?

  我估摸着情形不对,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偷窥了一眼——X的,哪里还半个人影!

  我立刻跳起来,绕着整层楼转了一圈。

  莫说是人影,

  连个鬼都不曾见着!

  我当时便急了。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云礿对我来说算是是到手的鸭子。我找了他十年,这一路来又费尽心机套他的话,好不容易相认了,他倒好,趁我喝醉了,也不管我,将我扔在这荒郊野外的,自己一个人先溜。这鬼地方放眼望去人影都没一个,要是碰着豺狼虎豹,或者长头发长指甲的女鬼,那我岂不死得冤枉!

  我朝那破酒坛子踢了一脚,碎瓷片飞起老高。还不解气,我干脆借着酒意,破口大骂:“去你丫的云礿!你真是忘恩负义,是非不分!你爹的死,关我何事!当初你离家出走,老子辛辛苦苦找了你十年,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你,你不愿同我相认便罢了,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便走了!离家出走好玩是吧!要再让我见到你,我徐子方定要将你舌头割下来打个结,将你眼珠子挖出来放到藏春楼供着,再将你的心肝挖出来喂村口的大豺狗!我徐子方说到做到,否则天打五雷轰!”

  一口气将肚里的牢骚全都吐出来,我仍不够解气,正欲接着骂,却听楼下忽然传来一声:“骂完了吗,完了便回去吧,天快亮了!”

  我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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