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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竹马,坑爹造假_大皮的兔子【完结+番外】(39)

  我便也不再和他争执,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火树银花,陷入了回忆中去。

  小时候除夕夜也是要放鞭炮的,只不过那时候家里穷,买得起一副鞭炮就已经很不错了。我便常常趁爹爹不在的时候从鞭炮上把爆竹一个儿一个儿地拆下来,拿到村口和其他小孩一起放。爹爹回来看到只剩下一半长短的鞭炮,便自然免不了一顿骂,然而该放的放完了,生米煮成熟饭,他也拿我没办法。顶多来年换个地方吧,鞭炮藏起来,然后我也总有办法像耗子刨坑似的将之翻出来。

  从鞭炮上解下来的爆竹和普通爆竹相比火线要短得多,而我有一次便吃了这苦头,引燃了之后还没来得及将它甩出去,它便在我指间炸开了。我整个儿大拇指顿时便血淋淋地,然而怕挨骂又不敢跟爹爹讲,便自个哭着去找村里的江湖郎中。后来爹爹自然是知道了,不过看在我是伤残人员的份上,也没有动怒,只是骂了一句“自作自受”,这事儿便这么翻过去了?

  十年没有回乡,倒真想回去看看了,也不知那小村子是否还和以前一样物资匮乏,连个卖烟花的也没有。不过其实以前的日子也好,人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孩子们脑子里装的都是吃睡玩;不像现在一样须时刻提心吊胆,你永远不知道那些五光十色、种类繁多的焰火浮光背后,究竟有怎样的阴谋与危险在窥伺着你。

  小孩子熬不住,渐渐都回去睡了;大人们要守岁,此时依旧有不少人在街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吹着散牛。

  正浮想联翩时,我忽然感到手心被一团温热包裹——云礿握住了我的手。

  我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他手上的力量却得惊人,我只好十分不自在的任由他拉着。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猜的不错,十年前,我被拐到青楼,那些风尘女夜里受了男人的气,白天便常常拿我发泄,长此以往,我只要一亲近女人身旁便格外不适,因此我这辈子注定只能当个断袖!”

  我原先不是没有设想过这种可能,然而当他这样面不改色地告诉我真相时,我心脏却仿佛被一双大手捏紧。

  预感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我下意识地想找机会将话题岔开,然而他似乎并不打算让我这么做,继续不温不火地说:“不过我想,即使我没有经历青楼里那段不堪回首的时光,我依然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因为你知道吗,徐子方……”

  他将我肩膀掰过去迎向他,并不丰腴的月光下,我们四目相对,一束焰火升上夜空,炸出的绚丽光华落满了他的眼底。他一字一句地继续说完方才的话:

  “这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方才那首诗,每一句都是一个谜语,谜底连起来是一句完整的话——‘我很想你’!”

  我经不住刺激,只觉头脑一片虚空,心绪早已随着烟花飞上了深青色的夜空,然而身体仿佛不受我控制。

  他说完这一切,又把脑袋扭向别处,将我晾在一边:“我知道我跟你听完会不舒服,但我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恍惚中,我梦魇般张口,喉咙中钻出来的音节也无比陌生。

  我说:“其实,我也并不讨厌。”

  他惊诧地望向我,又一束焰火在天空绽开,广袤无垠的苍穹霎时亮如白昼,夜空下,他的瞳孔被亮光点燃,眼底夺目的光辉灿若星河。

  我的脑子已是一团浆糊,那话实在是有些瓜田李下,他不会误会什么吧……

  我正要开口解释,他却将一根食指附到我唇边。夜风穿过大街小巷拂袖而过,他的指间的温度比那月色还要凉半分,唯嘴角那一点点笑意还带着温暖:

  “我知道,你不用急着回答我。”

  说完这话,他不再看我,径自穿过稀疏人群进屋去了。

  我一个人被他扔在那儿,站着也不是,追上去也不是,梦游似的沿着街边走了两转,也是索然无味,干脆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回屋了。

  弄出这档子事,我也没什么心情守岁了,和衣躺倒在床上,我所贪恋的那份京城繁华此刻却令我如鲠在喉。

  拉起被子捂着脑袋,鞭炮声还是不绝于耳,我一脚踢掉被子,破口大骂:“大晚上的放什么鞭炮,扰人清梦,烦不烦啊!”

  随即又觉得自己这通火发得很莫名其妙,大过年的实在有些说不过去,索性换了个对象骂:

  “死云礿,臭云礿,闲得发慌没事找事净想些破事儿!”

  这么骂完,心中舒坦多了,可是却又有更多的画面涌上脑海——小时候他坐在街角看书,晨曦的第一缕微光拂过他白嫩丰腴的面颊投影在发黄的书本上;雪地中他只身一人踽踽独行,黑色的大氅上堆满了皑皑雪花;凝重的月空下他堪堪回望一眼,如水双眸恰似两汪深潭,潭底分明却又有群星闪耀……

  想来想去更睡不着,内心深处已是硝烟弥漫,我发觉其实我早已将云礿奉为心中的神龛,可此刻却没有神明能够为我指点迷津……

  第二天一早,我换了新衣服,顶着一对熊猫眼出门,又碰到云礿,我只能在心中暗骂一句冤家路窄。

  他望了望我,只淡淡地说了句:“换了衣服倒还人模狗样。”完了就又若无其事地进屋去了。

  我在他身后低啐一口:“呸,戏精!”

  第44章 成风

  既然有些话已经说开了,我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到他那儿去蹭饭,过完年后我便日日在外头浪荡,酒足饭饱才敢回家。

  说实话,我也说不上来心虚的理由,只是下意识地想躲他。

  京城的政局还是一如既往的动荡,然而颜寅的新政如火如荼地开展之后,孰胜孰负已隐隐可以窥见一些端倪——随着太后党几位重臣先后落马,颜寅拔除朝中外戚势力已如瓮中捉鳖,不出意外的话,那位倒霉老太后彻底垮台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也不得不叹服颜寅的手腕——布下如此一盘好棋的同时,居然还能分出神来,管管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顺便查查当年的案子。

  相比之下,像我这样日日混吃等死,古着千篇一律的生活,就连处理朋友关系也只能一味逃避的,简直是和人家差了十万八千里。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两个月之后。

  两个月后的某一天傍晚,云礿敲开我家的小破门儿,我总觉着我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既不想和他和好,又不想让他进屋,只能不尴不尬地拄在门口,仿佛屋里藏着个油光水滑的大妹子。

  他却不理会我那些小九九,同我说了两个月来第一句话——“阿哲今天又着了凉,恐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我那时正在洗衣服,也顾不得其他,甩开木桶满手湿淋淋地冲进阿哲家。

  小孩儿蜷缩在那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用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然而身体还是在不停的瑟瑟发抖,像一只被雨淋了的小白兔。

  我立刻就急了,质问阿哲他爹:“昨天不是都还好好的吗,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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