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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撒娇的一百种方式_荷包蛋超人【完结】(15)

  大年三十夜有外廷大宴。

  玄北帝龙座与宴桌踞于金銮殿内御座,自御座至殿外台阶、台阶以下直至殿外台阶再到太和门檐下东西两侧,按品阶高低分设文武大臣筵席。帝王左右又分摆头桌、二三桌。左尊右卑,太后、贵妃、喜乐公主与六位王爷按身份地位依次入座;另有东西宴桌留予丞相与一干文武大臣,共计一百余席。

  虞子矜照例跟随玄北左右,踏乐而入。他一路走来,瞧着乌鸦鸦一片脑袋瓜子,轻而易举辨别出属于虞清安那颗顶不同的头颅,若不是玄北眼疾手快扣住他手腕,他险些要凑上去拍一拍。

  “不可胡闹。” 入座后,玄北握他手心,重重打一下以作告诫。

  虞子矜就犹如野猫入室,打骂轻易落跑,只宠不驯则会拎不清该为与不该为之事。

  然玄北身为一国之王,身旁大事小事事事讲究繁文缛节,平日娇惯无妨,重大场合自然不可过分。否则恐怕这小泼猴早晚胆敢伸出手来在他头上也拍上一拍,即便他不追究,礼部老头也不会轻易放过。

  虞子矜不知世事却通晓人意,抬高眼皮子瞧着玄北,一边小心翼翼伸手够糕点,两只眼睛微微闪动,动作缓慢,竟是试探玄北是否会拦他霸占吃食。

  玄北自是不会。

  不单不会,且干脆利落,将一盘吃食塞入他怀里,省得他吃一块抓两块不成规矩。

  挨一个巴掌再得一把糖,这下称心如意,虞子矜眉眼弯做月牙儿,好似吃了蜜一般欢欣。

  殿内数十人得一句免礼起身,遥望见得便是这一幕。

  红颜祸水一说,由此而始。

  殿前台下,唯数虞清安与牯夏拉二人目光灼灼。

  虞子矜全不理会君臣你往我来客套话,他疑惑瞟一眼牯夏拉,得来一个和煦笑容,怪轻怪柔的。他旋又朝虞清安看去,将虞清安复杂神色收入眼底。

  虞清安好似在看他又好似不在看他。

  眼珠子骨碌碌地转,虞子矜抬头看看玄北,再看看虞清安,忽的寻空细声细气同玄北道:这儿不好玩,他想去看看小老虎。

  虞子矜为人一惊一乍,言语行事想一出是一出是常事。

  玄北料到宫宴繁琐不讨他喜欢,不过是不将他安置在身边总不知他会闹出什么灾祸来。这下虞子矜吵闹想走,玄北不再阻拦,只派人跟着便放他从侧殿走了。

  虞子矜出金銮殿不出百步便听人叫唤。他扭过头去,瞧见同父异母兄长虞清安。

  “公公可否容我与幺弟相谈一二?” 虞清安做派儒雅,字句客气。

  小公公踌躇片刻,不知该不该放二人独处,心下一片惊诧:原来这娇俏少年郎与虞丞相竟为兄弟。

  虞子矜一声不吭,虞清安再度开口,以是小公公一步三回头,稍退数步,遥做派遥望着他们。

  二人相对而立。

  兄长二十有四,乃有史以来独一个少年丞相,风度翩翩,才貌并具。

  传闻虞兄长三岁诵读诗书百经,五岁开口可成诗句,及八文章传上京。如今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居高位仍为人谦诚,行事妥帖,实乃当之无愧上京佳公子头名。

  而幺弟处舞勺之年,在他人眼里不过一介玩///物,皮囊过人气无华,不过以//色//事//人低///贱男子。

  异母兄弟,云泥之别。

  “你在宫中可安好?” 虞清安问。

  虞子矜点点头。

  “你……” 虞清安轻轻皱眉,“其其格病危,为人子者应侍奉左右,你该回府照看她。”

  虞子矜摇摇头。

  虞清安总也看不透虞子矜所思所想。

  这孩子如同一只狼崽,目光幽幽,静悄悄躲在一旁将什么也看在眼里,什么也搁在心里。好似一无所知,又如洞彻人心。虞清安在他面前不知为何落于下风,开口多狼狈。

  “你当真不愿出宫?” 虞清安神色半是愁容半是失望悲愤,“以色事人能得几时好?如今你已受众人唾弃,为何仍执迷不悟?难道贪恋宫中荣华富贵?”

  虞子矜甜笑,稚声稚语:“玄北待我好呀,这儿有桂花糕有翡翠羹还有蒸鸭炒肉,我不出宫啊。”

  虞清安神色猛然煞白,“你竟……如此……直呼大王称号——”

  “哥哥是担忧我吗?” 虞子矜一脸烂漫。

  此言此色,仿佛探透他内心实意。

  虞清安心神恍惚,又觉自己多想:虞子矜不过一个目不识丁小儿,怎会知觉虚虚实实?左右不过他心思过重,草木皆兵罢了。

  他按下惊意,回道:“我为兄长如同父,自是担忧你年少糊涂,误入歧途。愿你多多思量,日后鬓白色陨又当如何自处。”

  “那哥哥替我好好照料娘亲呀。” 虞子矜道:“我总是生得好看的,昨日好看,今日也好看,明日更好看,每日都好看的。哥哥不用担忧我。”

  小小儿郎,笑容刺目璀璨。

  “你既执意如此,为兄无意再劝。” 虞清安声弱而长,“你且……好自为之罢。”

  虞子矜静静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清瘦挺直,弱不经风模样却一肩担任家国要事。

  小公公疾步上前,只见虞子矜笑脸盈盈,不知心中如何盘算。

  “小主子可还要去御花园?” 他问,揣测二人约是兄弟情深,又思想虞子矜如此身份难免连累虞相一世清名。

  “不去了。” 虞子矜转身朝回路走去,蹦蹦跳跳,一溜烟儿钻进金銮殿凑到玄北身旁。

  殿内恰是歌舞曼//妙。

  “怎又回来了?” 玄北松开手,任他拱进他怀中坐着。

  虞子矜不回话,面带春风好似愉悦,目光台下转一圈,停直左侧异服男女身上。

  “那是谁啊?”

  虞子矜好奇问道。

  “多兰国使节与公主。” 玄北答:“御花园三只白虎便是多兰国奉来的。”

  “我能同她一块儿玩么?” 虞子矜指指多兰公主。

  玄北顺势看去:多兰卓玛拉公主豆蔻年华,头疏简俏双平髻,姿色相较平平,不似后宫女子肤如凝脂,双眼炯炯有色,胸前挂一串银铃,应当是活泼好动性子,倒与虞子矜性情相仿。

  “为何想同她玩耍?” 玄北眼中稍露冷意,“平日不是捉弄小今子玩么?”

  近来玄北不理政事,得空只偶接见大臣安排年关要事,不再强求虞子矜御前服侍。虞子矜了空儿但无处可去,日日顽皮,光是捉弄颜老公公义子小林子,时而同值班侍卫攀谈一二。

  “他们怕你,不敢同我玩。”

  虞子矜知晓众人待他战战兢兢,不敢交谈又不敢不接话,吐字前仔细斟酌,仿佛他才是食人大虫。

  玄北只摸摸他的头,轻笑声刹那消隐,宛若错觉。

  “那公主也怕孤。” 玄北嗓音低沉,“这宫中唯有你天不怕地不怕,最不怕的便是孤。” 他话头中有一股傲慢浑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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