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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撒娇的一百种方式_荷包蛋超人【完结】(91)

  休憩片刻,心绪平静。虞子衿思绪从未有过的清明。

  他该好好思量思量如何对待冬生才是。

  不设防木头又开口问:“你不想他死?”

  一回谈话木头说两句,这可犹如日头打西边升起,是难得一见的光景。

  要不是此情此景忧愁感伤过了头,或许虞子衿会拿捏着这档子事好好取笑取笑。谁叫木头没心肝更塞似玄北。明知他落水,宫中为数不多的挚友玩伴一个不拉来看他哄他,唯有当日挺身而出的木头倒没了影了。无论他怎么叫唤,他也不露个面,架子端得如此大。

  虞子衿当然不愿戈颖死。

  他后悔极了。

  后悔待戈颖过分凶巴巴,又小气。

  他并非嫌恶戈颖。恰恰相反,每当戈颖屁颠屁颠追着他跑时,他不但不烦恼,反而心头弥漫说不清的喜滋滋。只是历来是虞子衿装乖卖巧去黏乎他人,因而一时之间不适应有个大胖小子这样喜欢他罢了。才不过短短几日相处而已,他还来不及更改态度,就不知日后还是否有这机会了。

  虞子衿胡乱揉了揉酸胀的眼。

  另一双手忽然出现在目力所及范围内,将一颗豆大圆状物粗鲁塞进戈颖口中。

  “你做什么?”虞子衿扒开木头骨节分明的手,连忙捏开戈颖的嘴,却再看不到那粒玩意儿。

  木头冷冷道:“一日内,他必醒来。”

  “真的!?”虞子衿又惊又喜地问。他双眼骤然亮起来,水水润润,恍若黑暗中最后一点星芒,熠熠生辉。

  木头似乎不屑回答这个问题,嘴皮子懒得动弹。

  木头性情应当是不会信口开河的。

  原先几乎必死结局改成必醒,虞子衿大喜过望。嘴角不自主翘起来,他对着戈颖傻傻笑了一下,仿佛已能料想这小奶娃子又生气勃勃与他玩闹嬉笑的景儿。

  虞子衿暗自发誓要好好对小奶娃子了。

  要将小不点当幼弟那样爱护他,好吃好玩再也不拉下他一份。哪怕生气也不凶他不骂他不打他。他们并非骨肉相连,也要在大而无当的王宫中做一对血缘之外相亲相爱的好兄弟。

  “谢谢你。”他甜甜叫道:“木头哥哥。”

  甜甜软软的声叫气派凛冽的木头暗卫颇为别扭的闪了闪眼。

  他定神,作冷淡口吻道:“还你人情罢了。”

  虞子衿疑惑地看他,眼神问:你哪有欠我什么人情呀?

  “上京林家村,李氏遗孀。”

  哦——

  虞子衿恍然大悟。

  上京林家村那位李老兵之妻病重,虞子衿惦记过这回事。

  不过玄北不许他独自出去,这事最后是玄北命人去处置的,似乎挂上他的名头去了。

  “你是谁?”他又问。

  “李竟。”木头吐出简短性命来。

  同为李姓,多半是老李兵亲属。

  虞子衿不再追问了,他只说一句:“那你早还完了。”

  争议起来,木头也不该欠他一份人情。

  毕竟李老兵是他师父,与他玩耍过一月有余,这举手轻易之事实质上也并非他所办,安置所用银两也非他所出。不管怎么算,这份恩情不该安在他头上。况且真要一一细数来,木头在他落水时便救过一回,也扯平了。

  ——难怪木头而后不出来了。

  虞子衿胡思乱想着:说不准木头还是喜爱如木头似得笔直伫立在宫殿口,而非躲藏在暗处替他提心吊胆。之所以转做暗卫,大约冲着还恩情来的。

  这么一想,玄北应当也是早早调查完木头身世了。否则依照玄北多疑不轻信的性子是不会将他安危交在一个生人手里的。

  思及玄北,也不知如何了。

  别处一定有非玄北不可的要事缠得紧,否则玄北不会不来陪伴他的。虞子衿这个时候他一个劲儿想要玄北来哄哄他抱抱他,想像只猫一样窝进玄北怀里去。不过他要亲眼见戈颖病势好转才肯离去的。

  木头一反常态,他还不走。

  虞子衿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

  那双眼里古古怪怪,好似夹杂一丝不忍,三分犹豫,又有六七分郁闷,错综复杂拢在一块儿,倒不像是木头无波无澜的眼了。

  你是否还要说什么?

  虞子衿直直看着他:你说吧。

  他以为木头要提一句不做暗卫了。

  谁知木头一张口,开门见山道:“你不该再呆宫里。”

  似曾相识的言论。

  上一回冬生说起,虞子衿还全不以为然的。

  这一回木头再说,意指王宫中不少人虎视眈眈,咄咄相逼,对他充满憎恨。这宫廷之内明波暗涌太阴狠,一时不慎会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他们劝他走,的确真心为他盘算。

  “可我去哪儿呢?”虞子衿喃喃自语,面上有几分茫然失落:“玄北在这里,我也总要在这里的。”

  玄北在处才为家。

  他这么说时,没留意到木头眼色一暗。

  “他日你要走,再找我。”

  留下这么一句话,木头去无踪可寻。

  虞子衿九成九笃定不会有那一日的。

  他委实无处可去了。哪怕赠与他一箱子金银珠宝也无用。心在这儿,双腿便哪里也去不了。

  他靠在床边不大舒适,偏生不愿放下戈颖。

  “你可快些醒来呀。”他点点戈颖鼻尖,又打个哈欠。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皮扑腾两下,无法承重似的合起来,就着别扭姿势睡去了。

  再醒来时外头阴雨绵绵。

  屋外传来若有似乎的交谈声。

  “听闻太后昨夜驾崩时,大王正在长寿宫中。”

  一女子道:“也不知是否二人又起争执,以至于气死了太后。”

  “这可是大不孝,要传出去委实丢王家颜面。”另一人压低声音,“你可别多嘴,小心叫人听见要治罪的!”

  “我不过与你私下里说说罢了。”那人又道:“依我看啊,今年一整年运势就不好。你发觉没?自打去年腊月起,戈敏王爷论谋逆治罪,之后就事事不对了。”

  “你莫不是要替戈敏王爷说话?我可不听这大逆不道的话,听了要连累我的!”

  “别急别急啊。”女子声远了些,“谁要说戈敏王爷去了?你难道不记得,咱们这美人就是腊月入宫的?恰恰是戈敏王爷被擒拿那一日啊!第三日清晨大王便下旨处斩戈敏王爷了。”

  “你是说……”

  “你想想,今年又兴战事、帝王祖庙走水、国师大人推脱祭祀大典、花贵妃滑胎……桩桩件件多晦气?里头十有八九还与他相关,你说是不是他当真为祸国美人?若不是精怪勾魂引魄的,他怎能独霸大王宠爱如此长久?依我看,他就是个祸害!”

  “我不与你说这些……”

  “瞧你胆小的……”

  二人渐行渐远,渐渐不可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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