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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笑令_钟晓生【完结+番外】(5)

  武冰眼角一抽,手里的马缰紧了些:“公子,方才你倒在贺连身上的时候,那贺连一脸涨红的娇羞表qíng公子没瞧见,真真是可惜了。”回头望武火,原本希望他能附和一声,谁晓得他已被两匹不甘落后的畜生拉下许多了。

  武冰继续道:“啧啧,没想到贺连那小子瞎眼瞎了这么多年,我原以为他那时年少无知,眼光有些偏差也是常理之中,谁晓得他竟是个死心眼。”

  这贺连长了李霁五六岁,他爹本是李太傅的门生,十来岁的贺连常常被他爹带到李府。有时候大人谈事体,李太傅便让几个孩子一道陪小李少爷去玩耍,这其中就有贺连。

  十来岁的孩子已懂得看人拍马,围着李霁众星捧月,也是小李少爷自小就自视过高自恋过人的原因之一,而这里头贡献最大的便是贺连。

  贺连自小内秀,也不甚懂溜须拍马之术,心里gāngān净净没一丝纤尘,偏偏叫猪油糊了眼睛,头一回看到花花绿绿状似山jī的小李少爷便惊为天人,自此叫往东不敢往西,叫上树不敢爬墙。十岁的孩子叫五岁的李霁当作马骑也是高高兴兴,两道浓眉弯作拱桥,笑得一脸憨厚。

  时间久了,其他孩子自愧不如,也就不争了,有时帮着李霁一同欺rǔ贺连,贺连怒了便会撩起袖子上前拼命,独独对李霁惟命是从笑容满面。

  就这么过了七八年,李霁也稍懂人事了,只是自小欺rǔ惯了贺连,生生将愧疚之心湮灭了,只可惜贺连他爹封了个江州刺史派出京去了。十七八的贺连泪眼朦胧地捉着李霁的手:“李公子,等贺连有了能力一定赚个功名回京任职,李公子千万不要忘了贺连!!”

  十二三岁的李霁的确因为失去最佳玩物伤心了两三日,随即也就抛在脑后了。

  武冰回忆过往事不由又摇着头叹了口气:“可惜,可惜了。”

  李霁早已习惯这没大没小的属下的讽刺,也懒得回嘴,颇为潇洒的一甩被四蛋子颠乱的头发。

  四蛋子越跑越快,撒开了蹄子喘着粗气也不是骏马的对手。那骏马也生了个坏心眼,偏偏只使四五分力气,只将将快驴骡三四尺的距离,晃着长尾巴调戏对手。

  四蛋子怒极,低着头猛冲,颠的李霁风中凌乱:“哎哟,慢点,慢点~~!”

  四蛋子只顾得冲,哪里肯听话,眼见前头路已尽了,斑驳的砖墙上有个孩童高的小dòng,武冰的马走到墙前犹犹豫豫停了步子。四蛋子心中一喜,晃着小尾巴就向前冲,惊的李霁花容失色:“停!停!!!”

  这骡子平日被徐道士有一顿没一顿的喂胡萝卜,又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早已是瘦骨嶙峋,就是狗dòng也未必钻不过去,何况眼前这同他一般高的大dòng。脑袋稍稍一低,鲤鱼轻松跃了龙门……

  “砰!!!”

  武冰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毫无形象的躺在地上的李霁,一脸怜悯:“公子,你没事吧。”

  李霁木知木觉的抬手摸了摸额上迅速肿起的馒头大的包,又往鼻下探了探,只觉一手漉湿。抬到眼前一看,一手殷红:“嗷~~!!我的花容月貌!!”

  两眼一翻,厥过去了。

  徐溪月的幌旗被官兵随手丢在路旁,人被悬空提着,一路脚不沾地的被扔到了死牢里。

  这监房是泥胚的,连砖都懒得砌一层,地上凌乱的散落着乌黑的稻糙,偶尔一处有少许高一些的稻糙堆,时不时耸动一下以证明里头已经被活泼可爱的小生禽占领了。

  徐溪月吞了口唾沫,抬起被铁链子捆着的手,用袖子掩住口鼻以隔绝牢房的臭味,谁晓得刚刚对着衣服猛吸一口气就被熏的脑中一闷,险些厥过去。倒在墙边咳了好一阵这才缓过神来,臭的习惯了也就好受些了。

  这监狱里空间狭小、yīn冷cháo湿又臭气熏天,好在前几日刚刚处决了一批死囚,这一间原本几人呆的牢房里只容了徐溪月一人。

  徐溪月开始是心细如焚:“娘希匹的畜生官!放老子出去~!等老子办完了正事,回来住它三年五载的都行!先放我出去!!”

  这狱卒也是见怪不怪了,自个儿倒了酒消遣自个儿的,新犯人捉来前几天闹腾不过也是常事,闹的烦了cao起狱棍过去抽几顿,再停几日饭食,也就没力气嚷嚷了。既然是死囚,容他最后吵闹一阵也不打紧。

  徐溪月嚷了半个时辰,也就渐渐定下神来了,待狱卒巡逻过来忙冲上去拽着铁栅栏嚷道:“兄台,兄台,官大爷,帮个忙吧。”

  恰巧狱卒这日心qíng不错,斜睨了他一眼:“做什么?”

  徐溪月堆起一脸笑:“兄台帮我传句话给外头可好?”说着手伸进裤裆里掏出一锭银子:“这个是给兄台买酒的小钱。”

  狱卒眼睛一瞪:“有你的啊。”犯人被关进来前就搜了身子,有什么银两钱财早就被瓜分gān净了,徐溪月竟留了这么一手。

  狱卒伸手想接,手顿在半空中停了停,到底有些嫌弃,只是银灿灿的在那边闪着,总是有些扎眼。接过来往衣摆上擦了擦,随口问道:“你要带话给谁?”

  徐溪月肃起一张脸:“周俊臣。”

  狱卒愣了愣:“你说谁?我没听清楚。”

  徐溪月急了,qiáng压着脾气重复了一遍:“周俊臣,中书令周俊臣周大人,兄台不会不认识吧?”

  狱卒愣了愣,将银子塞入怀里,突然嗤笑了一声:“你个死道士认识周大人?”

  徐溪月难得一脸正经:“兄台告诉周大人我叫徐溪月便行,他自会明白。”

  狱卒又用衣摆擦了擦手,摇头晃脑道:“你晓得这里关的人要找的最多的是谁?”

  徐溪月一愣:“我是真的……”

  狱卒打断道:“皇上!这里十个有八个要找皇上,兄台还算客气,没有太过为难为兄。为兄要是去拦皇上的轿子,估计一刀就要去阎王殿开开眼界了。为兄要是去拦周大人的轿子,顶多被乱棍打死。还给为兄多喘几口气的机会,兄台真客气。”

  徐溪月蹙眉:“你……”

  狱卒擦gān净了手,哼着小调颇为得意的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摸了摸怀中的银子:啊咧,真沉耶,今日收了工就去风月楼开开荤。

  徐溪月垂头丧气的跌坐在地上,靠在墙边,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忍不住狠狠向墙上砸了一肘子,竟觉并非十分疼痛,忙坐起身仔细的摸了摸墙,感受着cháo湿程度与硬度:“嘶,似乎也不是很深呐……”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更新

  第五章

  武冰将撞晕了的李霁横搭在马上带回了李府。

  李霁醒来的时候只觉额上冰冰凉凉的,武冰正拿着药膏往他脸上抹,武火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端盆换水,李忠儒与两个七八岁的娃娃站在chuáng前一脸殷切的看着。

  李霁挣扎着要起身,额上搭着浸了凉水的的丝巾滑落到一旁。乍一起身只觉头疼yù裂,皱着眉头捂着脑袋说不出话来。

  武冰将他摁回chuáng上:“公子再躺着休息会,别乱动。”

  李霁有气无力的抬手:“镜,镜子……”

  二武充耳未闻,该擦药的擦药,该洗丝帕的洗丝帕,反倒是李忠儒手忙脚乱的跑去翻箱倒柜找镜子。

  “别……”武冰话音未落,一面青铜嵌玉纹花鸟的小镜已被递到李霁手中。

  “啊~!!”李霁又是一声惨叫,高挺的鼻尖上被蹭破了一块,脸颊两旁亦有几道刮痕,额头上青紫鼓起一块高地,惨不忍睹。

  李忠儒擦擦汗:“贤侄,我找了京里最好的郎中来替你看过了,郎中说不会留疤的,贤侄放心罢。”

  武冰愤愤不平地继续抹药:“就为公子那点臭美的毛病,这点小伤都要用上去腐生肌膏,这一罐就是五十两银子,十匹驴骡都抵不上这个价钱。”

  李霁这才想起四蛋子来,咬牙切齿道:“那头畜生在哪里?!”

  武冰耸肩:“拴在后院里,预备晚上给公子添道荤菜。”

  李霁一把捉住武冰正在抹药的手,武冰措不及防的一颤,险些将药膏摸进李霁眼中。李霁yīn森一笑,露出一口晶闪闪的白牙:“留,下,它。哈,哈哈……”

  上完了药,李霁躺了一天,这期间李府上下老老少少都来探望了一遍,他醒来时李忠儒身边那一对七八岁男女童子正是李忠儒已故的大夫人产下的龙凤胎,算是李家幺子,男的唤作李少勇,女的名叫李少希,都是唇红齿白根正苗红的好娃子,算起辈分来该称李霁一声堂兄。

  晚上入夜之后众人总算都各自去歇息了,李霁遣李忠儒派来伺候的下人也回去歇了,让二武将门闩紧了,坐到chuáng边。

  武冰替李霁倒了杯淡茶端过来:“怎么,皇上到底派了公子什么任务?”

  武火面无表qíng的看着李霁,眼神严肃。

  李霁耸肩,从内衫里掏出一卷明huáng色的密旨,正是楚元秋从御书房冲出来扑倒他的时候悄悄塞进去的:“我不也还没看么,现在看,现在看。”

  眼睛刚盯了一会,李霁额上的伤口便隐隐作痛,牵动眼睛也有些发昏,只觉huáng缎子上的墨渍一个个扭来扭去,面目狰狞,刺得脑中一波波的抽疼,只得将密旨扔给武冰:“你念。”

  二武这才良心发现,关心起主子来。武冰:“公子你……”武火:“没事吧?”

  李霁本想嬉皮笑脸再调侃两句,奈何头疼不已,挥挥手道:“不碍事,你念吧。”

  武冰展开密旨:“朕疑中书令周俊臣私通北狄,密谋造反,特借侯府一事暂且封城,阻隔密探往来。朕苦于无确凿证据,奈何不得周俊臣,特命中书侍郎李霁暗中调查此事,替朕搜集周俊臣谋反之证。特赐金牌一块,见牌如见朕。

  钦此。”

  李霁又向怀里掏了半天,一路顺着摸下去,总算在裤腿里摸到了一块硬硬的牌子:“啊咧,滑到这里来了。这臭小子就不怕我路上把它弄丢啊……”

  武冰阖上密旨,递还给李霁:“公子打算怎么办?”

  李霁叹了口气,将密旨收好:“他到底,是长大了……”

  李霁在chuáng上赖了一天,因为破相的缘故连第一天上朝也旷了,将脸上有伤的地方都用胭脂点上了梅花,只留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和水红温润的嘴唇是gān净的。对镜比划了半天将自己看习惯了,就领着二武志得意满的走出了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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